哪怕此时暴怒的皇帝挥舞天子宝剑,
离他,仅剩五步之遥。
当他站起的那一瞬间。
他便不再是帝王座前最忠诚的犬。
未得圣令,擅自起身。
这是大不敬,是藐视大明开国之君——洪武皇帝朱元璋。
那么,一匹不再忠心效命的狗,
会落得何等下场?
毫无疑问——身首分离,斩作十八段,沦为锅中狗肉。
因此,蒋瓛绝不敢挪动半分,更不敢起身避开盛怒的皇帝。
跪着,或许会死;
但若站起来,则必死无疑!
这一点分别,蒋瓛既能为洪武这般铁血马上天子视为心腹,
自然心知肚明。
“咚!咚!咚!”
皇帝动了。
他面目狰恶如怒龙,手提天子剑,
一步、一步、一步,
朝蒋瓛逼近。
龙靴每一声踏在冷砖上,蒋瓛的心便如遭重锤。
此刻,暴怒的皇帝离蒋瓛,仅剩两步。
“咚!”
又一步落下。
两者之间,只剩一步。
蒋瓛甚至已感到那柄冰冷锋锐的天子剑,
正悬于自己颅顶。
他盯着眼前那双龙纹长靴,承受着无边杀意,
面色已如死灰。
接着,令他瞬间昏厥的一幕发生——
那双龙纹靴,再度抬起。
“咚!”
随之响起的,是皇帝杀气凛然的怒吼:
“杀!”
“陛下!”
蒋瓛猛一抬头,正好迎上帝王挥剑而来——
剑光一闪,削落他大片头发。
而咱们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蒋大人,
不堪惊惧,倒地昏死。
终究,他保住了性命。
皇帝自他身边迈步跨过,直向殿外走去。
殿外数十名太监与侍卫,见此一幕,
也如方才的蒋瓛一般,
即便浑身颤抖、双腿发软,
仍只能如青竹般死死钉在原地。
只是他们,却未必有如蒋瓛那般幸运。
站立者,终究比俯首跪地之人更引人注目。
“杀!一个不留,朕要将你们全部诛灭!”
剑光闪动,随即传来内侍们凄厉的哀鸣。
“陛下开恩啊!”
“杀!杀!杀!”
利刃破风,身躯倒地。
随着天子手中长剑每次挥落,必有一名宦官或侍卫倒在血泊中。
或许朱元璋心底从未将宦官视作常人。
最终所有宦官皆殒命于天子剑下。
而侍卫仅三人遇害。
概率如此之低,想来是那三名侍卫容貌不称圣心,才遭此横祸。
随后皇帝未再对其余侍卫出手。
离开奉天殿,径直往后宫行去。
同时。
一直紧握在他手中的奏章,此时悄然飘落。
微风拂过,血腥气随风弥漫。
展开的奏章显露出字迹:
“洪武八年。
吕氏暗中勾结白莲教残党,在应天郊外袭击孝慈高皇后与嫡皇长孙朱迎出游队伍。
洪武十五年,谋害已故太子妃常氏,致其香消玉殒。
洪武十六年,意图谋害皇太子,未遂......”
春和宫。
“殿下!殿下!”
郑有伦步履匆忙地疾行而来,声声呼唤透着焦灼。
书案前。
朱标面容仍带着病态的苍白,正埋首处理政务。
闻声抬头。
恰见郑有伦跌撞入殿。
那张二十余年侍奉朱元璋从未失态的脸上,此刻写满惊惶。
朱标心头一紧。
必有大事发生!
他蹙眉起身,沉步向前:
“何事如此慌张?”
话音未落,郑有伦已重重跪倒在地。
朱标仰首看向眼前的郑有伦,只听见他颤声喊道:
“陛下……陛下怕是心神失常了!”
闻言,朱标骤然色变。
这一幕,为何如此熟悉?
他来不及细想,立刻抓住郑有伦的肩头:
“怎么回事?父皇怎会再次心神失常?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连声追问,郑有伦却无暇回话。
“殿下,此时不宜深究这些啊!”
“陛下已在奉天殿持天子剑诛杀数十名太监与侍卫,此刻正往后宫方向去。”
“恳请殿下速速前往,再迟就来不及了!”
朱标闻言一怔,随即醒悟: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走,随孤同去。”
他松开郑有伦,疾步向殿外走去。
郑有伦匆忙自冰冷地砖上起身,紧随其后。
……
一路疾行。
皇宫虽不及大秦、大汉、大隋、大唐诸朝宏伟,却也规模可观。
即便策马绕城,也需一个多时辰,更不必说其中宫阙林立、路径交错。
要想迅速寻得一人并赶至,绝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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