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的日子，在苏晓晓的日记本里一页页翻过。她不仅记录着孙悟空尾巴摇晃的频率，教了他几个新字，更严谨地标注着物候：“惊蛰后七日，山涧水响。春分，朝雾散得快了。”
季节的流转，于她是与这片天地、与他共处的节奏。
这天，她合上日记，对正在百无聊赖地用尾巴尖扫着地上灰尘的孙悟空说：“春天尾巴燥，得储水了。我们去挖个池塘吧。”
孙悟空掀起眼皮，金色的眸子懒洋洋的：“麻烦。渴了，山泉不够你喝？”
“不够。”苏晓晓答得干脆，脸上是那种他逐渐熟悉的、一旦决定就难以动摇的光彩，“不仅要喝，还要浇田，还要看着水光映着天，好看。”
孙悟空嗤了一声，但还是站了起来。金箍棒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金光，点到选定的洼地。土地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翻涌、塑形。苏晓晓则在一旁，用木棍认真比划着：“这边岸壁要缓些，以后好长水草。”
他瞥了她一眼，没说话，那边的岸壁却在她话音落下后，果真变得平缓圆润起来。
池塘很快成型，引入的山泉水渐渐盈满，像一块突然嵌入土地的浅色琉璃，倒映着云影，也倒映着岸边她的身影。
“走，去浇浇我们的田。”她很自然地说出“我们”二字，拎起一个用巨大葫芦剖开做成的水瓢。
孙悟空没作声，只是跟在她身后。他的影子在春日渐盛的阳光下，缩短了许多，堪堪触到她的脚跟。
他们路过那片小小的田垄。苏晓晓蹲下身，指尖拂过那些依循她记忆中农历和现代农学知识种下的嫩芽。有些是荠菜，有些是野苋，绿莹莹的，煞是可爱。她浇水的样子极其认真，仿佛每一株苗的未来，都与她息息相关。
阳光晒在她的后颈上，暖洋洋的。身后，孙悟空的气息平稳地存在着。 没有算计，没有囚笼，只有风吹过新叶的沙沙声，和水流渗入泥土的滋滋声。
这安宁让她心头柔软得像要化开。她看着水中两人的倒影，忽然想起那首在她心中盘旋了许久的旋律，不由得轻轻哼唱出来，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春光：
“如果说初遇时候太过惊艳，
足够铭记好几百年……
流转的时间，刚好用来了解……”
她的歌声不算完美，却带着一种郑重的温柔，和一种宿命般的悠远。
孙悟空站在她身后，静静地听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那原本随意摆动着的、毛茸茸的尾巴尖，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静止下来，温顺地垂落在草地上。
“初遇……”他忽然低声重复了一句，金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他们的初遇是什么？是她从天而降砸在他面前？还是更早……在某个他早已遗忘的、星河璀璨的瞬间？
苏晓晓回过头，脸上绽开一个比春阳还暖的笑容，带着点小得意：“好听吗？我家乡的小曲。”
“怪里怪气。”他扭开头，视线落在池塘的水面上，但耳根却微微热了起来。那句“足够铭记好几百年”，像一颗石子，在他心湖里投下了一圈无声扩散的涟漪。几百年……对于被压在山下的他来说，时间曾经是最残酷的刑罚。可从她嘴里唱出来，却仿佛成了一种……浪漫的承诺。
“这叫《心许百年》！”她笑着补充，站起身，将那份因歌词而悸动的心绪藏在明亮的笑容下，“讲的就是两个人，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慢慢了解彼此的故事。”
她不敢深想“百年”之后，只想抓住此刻的“了解”。
“搞定！等夏天到了，我们就有更多蔬菜，说不定池塘里还能养出鱼来吃！”
孙悟空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细密的汗珠，看着她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的笑容。
他沉默地走上前，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葫芦水瓢。
苏晓晓感觉自己的指尖掠过他的掌心，那触感温热，让她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抬头看了看洞顶模拟的、明媚得过分的天光。
春天，真好。而了解他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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