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嘶哑而绵长,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荣国府密密实实地罩在其中。东院紫藤架下的荫凉,是这燥热里难得的悠闲。小迎春已能跌跌撞撞地走路了,此刻正追着一只白底黑斑的蝴蝶,在青石板路上蹒跚,粉嫩的小脸上沁着细密的汗珠,笑声清脆如银铃。
邢悦坐在廊下绣墩上,手里拿着一件贾琮的夏衣,正缝着袖口脱线的地方。针线在她指间穿梭,动作不快,却极稳。阳光透过紫藤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月白色的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善保家的端着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过来,轻声道:“太太歇歇吧,仔细眼睛。”
邢悦接过碗,抿了一口。酸甜沁凉的汁液滑过喉间,稍稍驱散了暑气。她抬眼看向院门方向——贾赦一早便被北静王府的人请去了,说是“品茗赏画”,但谁都明白,那日的果子,终究是起了作用。
“老爷该回来了吧?”她看似随意地问。
“方才林之孝回来说,王爷留老爷用午膳了。”王善保家的压低声音,“听说......宫里也来了人,是太后身边的。”
针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邢悦垂下眼,继续缝那袖口,只淡淡“嗯”了一声。
该来的,总会来。
北静王府的“漱玉园”比那日宴客时更显清幽。水榭四面竹帘半卷,穿堂风带着荷香,将暑气隔在了外头。然而今日坐在主位上的,却不止北静王一人。
贾赦垂手立在阶下,目光恭敬地落在自己脚尖前三寸的地面上。他能感觉到上首投来的视线——不止一道。一道属于北静王,温润中带着审视;另一道更沉,更静,像深潭的水,不起波澜,却让人不敢轻忽。
那是一位穿着靛蓝宫缎常服的老太监,面白无须,眼角皱纹细密如网,手中捧着一盏茶,食指上戴着一枚素面的羊脂玉扳指。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北静王下首的绣墩上,却让整个水榭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了。
“贾大人不必拘礼。”北静王的声音带着惯常的笑意,“这位是慈宁宫的戴公公。太后娘娘尝了你进上的果子,很是喜欢,特意让戴公公出来问问。”
贾赦心中微凛,面上愈发恭谨:“臣惶恐。不过是些山野粗物,能入太后娘娘眼,是臣天大的福分。”
戴公公这才抬眼看他。那眼神并不锐利,甚至有些浑浊,可贾赦却觉得像被什么无形的重量压着,脊背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
“贾大人过谦了。”戴公公开口,声音不高,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太后娘娘脾胃弱,这些年进上的瓜果不少,能让她老人家多用几口的却不多。那草莓、蜜瓜,还有那水晶葡萄......娘娘说,清甜不腻,有股子鲜灵劲儿,是宫里暖房种不出来的味道。”
他顿了顿,啜了口茶,才继续道:“娘娘问了,这果子是何处所出?可还有别的稀罕物?”
贾赦心念电转。这话问得看似随意,实则步步机锋。他躬身道:“回公公的话,果子是臣京郊庄子上试种的。臣早年荒唐,不知生计,这些年略收了心,便想着置办些田产,也好给子孙留点根基。这果子......是托南边海商寻来的异种,庄头是个有心的,在暖房里反复试了三年,才得了如今的品相。因着娇贵,产量着实有限,除了自家尝鲜,也只敢孝敬太后娘娘和几位贵人,不敢多献,怕失了鲜活,反倒不美。”
这番话,他已在心中反复斟酌过无数遍。既要表明东西的珍贵难得,又要显得自己毫无野心,纯粹是“玩物”心态。
戴公公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倒是北静王笑道:“贾大人这话实在。好东西嘛,贵精不贵多。太后娘娘也是这个意思——若是那等遍地都是的,反倒不值什么了。”
这话里有话。贾赦忙道:“王爷明鉴。臣不敢藏私,只是......这果子培育不易,暖房、人力、炭火,所费不赀。且物以稀为贵,若滥了,反倒辱没了太后的赏识。”
“嗯。”戴公公终于点了点头,将那茶盏轻轻放在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贾大人是个明白人。”
他站起身,北静王也随之起身。戴公公走到贾赦面前,离得近了,贾赦能闻到他身上一股极淡的檀香混着药香的味道。
“太后娘娘有口谕。”戴公公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多了几分肃穆。
贾赦立刻撩袍跪倒:“臣恭聆懿旨。”
“太后说:贾赦进献瓜果,其心可嘉,其物可喜。赐‘善植’匾额一方,准其庄子供奉内廷鲜果。望尔谨守本分,莫负天恩。”
一字一句,如珠玉落盘。
贾赦伏地叩首:“臣贾赦,叩谢太后娘娘天恩!定当竭尽全力,供奉鲜果,不负太后娘娘厚爱!”
戴公公虚扶了一把:“贾大人请起。匾额不日便会送到府上。另外——”他话锋微转,“太后娘娘仁慈,念你培育不易,特许你那庄子免三成税赋,也算是赏你这份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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