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先锋。
那是……主力。
昆仑总控中心，秦老脸上的血色，在看到那成百上千个新增空间涟漪的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刚刚还在沸腾的欢呼与狂喜，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戛然而止。
整个基地，死寂得能听到心脏被绝望冻结的声音。
屏幕上，那片刚刚被贯穿的黑暗星云，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小。
在它的身后，在那片更深邃的宇宙画布上，一朵、十朵、百朵……成千上万朵代表着【终结】与【吞噬】的黑色死亡之花，正悄无声息地、从空间的褶皱中，缓缓绽放。
它们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汐，一片由亿万文明的尸骸与哀嚎构成的、活着的、饥饿的海洋。
而守护者舰队，那九个曾划破黑暗、给七十亿人带来希望的光点，在这片海洋面前，渺小得……像一粒随时会被淹没的尘埃。
“完了……”
一名年轻的分析员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口中发出梦呓般的绝望呻吟。
一句话，击溃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劫后余生的狂喜，在绝对的数量差距面前，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比先前更深沉、更刺骨的冰冷。
宇宙战场。
“盘古号”的舰桥上，苏砚的眉头，在看到那片黑色大军的瞬间，便已舒展开来，恢复了那片不起波澜的漠然。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感温度，也随之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承载了七十亿份命运的绝对理性，是将所有情感与牺牲都化作最优解的终极推演。
硬拼，是全军覆没。
逃跑，人类将在三十分钟内灭亡。
没有胜利的选项。
没有幸存的选项。
留给他的，只有一道选择题——选择一种……更有价值的死法。
【警告！检测到超巨量高维意志冲击！】
【所有战舰，准备迎接撞击！】
不等苏砚下令，那片黑色的海洋，动了。
没有试探，没有战术。
只有最纯粹、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碾压！
成千上万的“收割者”，同时发出了它们的意志咆哮。
【吞噬——！！！】
一股比先前强大万倍、浓稠到近乎实质的负面情绪海啸，裹挟着足以让时空扭曲的【憎恨】与【贪婪】，化作一道横扫一切的黑色巨浪，悍然拍向守护者舰队。
“守护符文阵列，功率最大！”
“【守护之心】链接，展开壁垒！”
尹恩秀清冷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九艘战舰的护盾光芒暴涨，瞬间链接成一道脆弱的锋矢阵。
下一秒，对撞。
轰——！！！
没有声音，却比任何声音都更恐怖。
守护者舰队那由人类最强意志构成的防线，在那片黑色的海洋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咔嚓——！
只是一瞬间的接触，阵型最外围的“毕方号”护盾便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应声碎裂。
【‘毕方号’护盾过载！舰体受损百分之七十！】
【警报！‘天狗号’失去联系！重复，‘天狗号’失去联系！】
【侧翼失守！‘句芒号’暴露在主攻击路径上！钱多多！】
通讯频道里，瞬间被雪花般的警报和舰长们惊怒交加的吼声所填满。
钱多多所在的“句芒号”，青色的【坚韧】之光在被数十条触手淹没后，剧烈闪烁了几下，便彻底暗淡下去。
频道里传来他压抑着痛苦的嘶吼：
“……砚哥，我没事……还能撑！”
但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黑色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小小的舰队彻底包裹，吞噬。
每一艘战舰都在疯狂地规避、反击，舰载的“心力光矛”每一次发射，都能精准地蒸发掉一条黑色触手，但立刻就有十条、一百条新的触手从同一个地方涌出。
无穷无尽。
无休无止。
就像一群蚂蚁，妄图撼动奔涌的江河。
地表，昆仑总控中心，所有人都面无人色地看着屏幕上那九个被黑色彻底淹没的光点。
它们在疯狂地闪烁，每一个闪烁，都代表着一次惨烈的碰撞，代表着无数战士的浴血坚持。
但所有人都知道，它们的熄灭，只是时间问题。
秦老死死地攥着拳，指甲刺入了掌心，浑身都在颤抖。
他想对苏砚说些什么，想让他撤退，想为人类保留下最后的火种。
可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他们，无路可退。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绝望中。
苏砚的声音，响起了。
那声音依旧平静，冰冷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通过【人间之心】的链接，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位舰长、每一位船员，乃至地球上秦老等所有高层的灵魂深处。
“所有战舰，放弃歼敌。”
命令下达的瞬间，所有正在浴血奋战的舰长，都愣了一下。
放弃歼敌？
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等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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