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空被无数霓虹与万家灯火点燃,如同打翻了的星辰宝石匣,璀璨而迷离。在这片辉煌的版图上,那座耸立在海湾之畔、如同水晶宫般通体剔透的六星级酒店,无疑是今夜最夺目的焦点。酒店最高的、可360度俯瞰全城与海湾的景观层,今夜灯火通明,却不再对外接待任何客人。
电梯门无声滑开,踏入其间,仿佛瞬间穿越到了一个被精心编织的、流光溢彩的梦境。悠扬的小提琴与钢琴协奏曲如同无形的丝带,在空气中婉转流淌,既不喧宾夺主,又恰到好处地烘托着庆典的氛围。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万千华彩,落在光洁如镜的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地面上,与周遭衣香鬓影的宾客身上佩戴的珠宝交相辉映。
空气中弥漫着顶级香槟的清冽、空运而至的白色蝴蝶兰的幽芳,以及各式精致冷盘与甜点散发出的诱人气息。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穿着笔挺的制服,手托银盘,如同无声的游鱼,穿梭在盛装的宾客之间。
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名利场。到场的,不仅有苏黄两家的至亲,更有城中名流、各界翘楚,以及苏氏集团重要的生意伙伴。男士们西装革履,谈笑间是资本与权力的暗流;女士们裙袂翩跹,珠宝在颈间腕上闪烁着身份与财富的光芒。低语声、欢笑声、酒杯轻碰的脆响,交织成一曲奢华的交响乐。
我站在入口不远处,与几位重要的商业伙伴寒暄着,目光却始终如同最精准的雷达,扫视着全场,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黄亦玫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宝蓝色露肩长裙,衬得她肌肤胜雪,气质卓绝。她正与几位时尚界和艺术圈的朋友交谈,举止优雅,笑容得体,但偶尔投向我方向的眼神,带着一丝只有我能读懂的问询与不易察觉的紧张。她知道,今晚,远不止是一场简单的成年礼。
我们的女儿,今晚的绝对主角——苏乐仪,此刻正被一群与她年纪相仿的朋友们围在中间。她穿着一件由玫瑰亲自参与设计的、象牙白色的及膝小礼裙,款式简洁大方,却因精巧的剪裁和点缀的细碎珍珠而显得格外清新脱俗。那头曾经被她自己绞得参差不齐的短发,如今已长至耳下,被发型师精心打理过,衬得她那张褪去了些许婴儿肥、愈发显得清丽动人的脸庞,多了几分利落与自信。她微笑着与朋友们交谈,眼神明亮,举止落落大方,早已不见了当年的阴霾与脆弱,只是在偶尔投向我和玫瑰时,眼底会闪过一丝属于这个特殊日子的、细微的激动与期待。
小女儿乐瑶,则像一只快乐的花蝴蝶,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被更生姐牵着,在人群中好奇地张望,不时因为看到漂亮的点心而发出小小的惊呼,天真烂漫,为这场盛大的成人仪式增添了一抹纯粹的童真。
振华哥和更生姐陪伴在岳父身边。岳父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中山装,精神矍铄,脸上带着欣慰而温和的笑容,与几位学界老友低声交谈,气质儒雅,与周遭的商业氛围形成一种奇妙的和谐与对比。振华哥则不时将目光投向乐仪,眼神里充满了兄长般的骄傲与祝福。
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融洽的华美乐章中,存在着一个不和谐的音符。
苏老夫人到了。
她是在宴会开始后一段时间,由福伯陪同着出现的。她穿着一身极为庄重的紫红色绣金丝绒长旗袍,颈间佩戴着一整套帝王绿翡翠珠宝,气场强大,一出场便吸引了诸多目光。几位与苏家渊源颇深的老友和元老立刻围了上去。
她脸上也带着得体甚至堪称雍容的笑容,与众人寒暄,接受着对孙女的祝福。但当她独处,或者目光偶尔扫过被众星拱月般的乐仪,扫过与宾客谈笑风生的黄亦玫时,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冷与疏离,如同投入暖春湖面的一颗冰粒,未能掀起波澜,却让一直留意着她的我,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丝寒意。我知道,她今日前来,绝非仅仅是出于对孙女的祝福。
宾客基本到齐,气氛也烘托得恰到好处。我深吸一口气,与亦玫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缓步走向宴会厅前方那个临时搭建的、被鲜花与灯光环绕的小型舞台。
我拿起司仪递过来的话筒,清了清嗓子。
原本流淌的音乐声适时地低了下去,宾客们的交谈声也渐渐平息。所有的目光,或好奇,或期待,或审视,或带着深意,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城市遥远的背景噪音,以及无数道目光汇聚所带来的、无形的压力。
“各位尊贵的来宾,亲爱的家人,朋友们,”我的声音透过优质的音响设备,清晰地传遍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沉稳而有力,“非常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莅临,来参加小女乐仪的十八岁成年礼。”
我面带微笑,目光扫过全场,在岳父、振华哥、亦玫,以及……苏母的脸上稍作停留,最后,温柔地落在今晚的主角,我那亭亭玉立的女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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