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的宁国府,被一层黏腻的暑气裹得密不透风。天香楼的檐角挂着的铜铃,被闷风吹得有气无力,铃声断断续续,像濒死者的喘息。秦可卿坐在窗前,手中绣着的莲纹帕子已被指尖的冷汗浸透——自那日引宝玉入梦后,贾珍的目光就越发肆无忌惮,白日里借着“叔嫂”名分频频靠近,夜里则让小厮在她房外徘徊,那股混杂着酒气的贪婪气息,像毒蛇的信子,日日舔舐着她的情孽印,灼痛越来越烈。
“少奶奶,珍大爷在前厅说有要事相商,请您过去一趟。”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却掩不住眼底的暧昧。秦可卿的指尖猛地一紧,绣花针戳破了指尖,鲜血滴在莲纹的中心,像极了当年血绢上的朱砂印记。她知道,这不是什么“要事相商”,是贾珍终于要撕破伪装了。
瑞珠扶着她起身,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担忧地说:“少奶奶,要不我去会了珍大爷,就说您身子不适?”秦可卿摇了摇头,眉心的胭脂记红得发烫——她躲不过去,这是警幻说的情债,是轮回的宿命,除非她能立刻斩断仙骨,否则只能直面这场龌龊的孽缘。“走吧,该来的,总会来。”
穿过回廊时,撞见尤氏带着丫鬟往厨房去,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看见秦可卿时,眼神闪烁了一下,匆匆点了点头就错开了身。秦可卿清楚,尤氏早已察觉贾珍的不轨,只是她在宁府无儿无女,全靠贾珍的庇护生存,只能选择隐忍。这份隐忍像一根刺,扎在秦可卿的心上——同为宁府的女眷,她们都被困在这朱红的牢笼里,只是她的牢笼,还缠着千年的孽缘锁链。
前厅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摆着一壶刚温好的黄酒,两只酒杯擦得锃亮。贾珍从内室走出来,穿着一身宽松的紫色绸袍,领口微敞,露出胸前的刺青——那是一朵扭曲的莲纹,与秦可卿前世拒绝他时,情在镜中浮现的纹路一模一样。“可卿,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酒气,眼神黏在她的身上,从眉心的胭脂记一直滑到纤细的腰肢,“坐,我特意让厨房温了酒,解解暑气。”
秦可卿没有坐,只是站在原地,指尖紧紧攥着帕子:“珍大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可情孽印的灼痛让她浑身都在颤抖,脑海中开始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千年前的书生,跪在情天司的台阶上,眼神从祈求变成怨毒。
贾珍笑了,走上前一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秦可卿的情孽印突然剧痛,让她下意识地后退。“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他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两杯酒,“你嫁进宁府也有些日子了,贾蓉那孩子不懂事,怕是委屈你了。”他将一杯酒递到秦可卿面前,“喝了这杯酒,就当大爷给你赔罪。”
秦可卿看着酒杯中晃动的酒液,像看到了瑶台月下被打翻的仙酿,也像看到了宁国府浑浊的罪孽。她抬手想推开,却被贾珍猛地攥住了手腕——他的掌心粗糙,带着常年握马鞭的老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可卿,别装了。”他的脸凑得极近,呼吸喷在她的脸上,“你我之间,本就该是这样。千年前你欠我的,今生该还了。”
“千年前”三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响在秦可卿的脑海中。她猛地用力甩开贾珍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冰冷的廊柱上。情孽印的灼痛达到了顶峰,眉心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一样,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出——书生在情债镜前长跪三百年,风霜染白了他的头发;他在临终前写下血书,诅咒她生生世世不得安宁;他投生为贾珍,带着前世的怨毒,一步步将她逼入绝境。
“你……你记起来了?”贾珍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带着几分疯狂,“我就知道,这情孽印能唤醒你的记忆!可卿,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贾蓉那孩子,不过是我们之间的幌子!”他再次上前,想要抱住秦可卿,却被她用尽全力推开。
“你滚开!”秦可卿的声音带着哭腔,既有凡妇的绝望,也有仙僚的威严,“千年前我拒绝你,是因你与那女子本无姻缘,强行撮合只会酿成悲剧;今生你逼我,是被怨毒蒙蔽了心智!这不是情,是孽!”她的眉心突然红光一闪,一缕淡粉色的仙雾溢出,这是她最后的防御,却在贾珍的孽缘气息下,瞬间消散。
贾珍被她眼中的威严震慑了一瞬,随即又被贪婪取代。“孽又如何?只要能得到你,我甘愿堕入孽海!”他上前一把将秦可卿抱住,拖着她往内室走去。内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百子图”,可在秦可卿眼中,那幅图渐渐扭曲,变成了情天司的情债镜,镜中映出她与贾珍纠缠的身影,像两条缠绕的毒蛇。
“放开我!你这个畜生!”秦可卿拼命挣扎,指甲抓伤了贾珍的脸,却只换来他更疯狂的禁锢。就在这时,贾珍突然拉着她走到内室的一面墙前,伸手在墙上的莲花浮雕上按了一下——“咔嗒”一声轻响,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狭窄的密道,密道内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墙壁上挂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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