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海随手将手机丢在昂贵的黑檀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脸上没有半分被拒绝的愤怒。
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被霓虹灯染成金色河流的城市。
一块巨大的户外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结束乐队”那段燃爆的现场视频。
跪地封神四个血红的大字,像一团火焰,灼烧着城市的夜空。
“赵总,天籁之音那边……”
身后的女秘书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赵海没有回头。
看着屏幕上那个在纸箱里疯狂弹奏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群天真的孩子,以为拒绝了资本,就赢得了全世界。”
他端起桌上的威士忌,轻轻晃动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
“舆论的浪潮,我们挡不住。”
他顿了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眼神里的算计愈发深邃。
“那就……污染源头。”
女秘书身体一颤,不敢接话。
赵海转过身,重新坐回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巨大办公桌后。
“星耀杯的评委资料,调出来。”
“是。”
一道柔和的光线投射在桌面上,形成一个虚拟的光屏。
一排排选手的资料迅速划过,最终定格在一张评委名单上。
赵海的手指,在光屏上缓缓滑动。
“王珂,国内一线商业片导演,喜欢华丽的视觉效果,赤羽的风格很对他胃口,可以争取。”
“千夜,C圈元老,商业化Cosplay的既得利益者,知道该怎么站队。”
他像巡视领地的君王,点评着每一个名字。
这些所谓的权威,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个可以被明码标价的筹码。
但凌天这次,不一样了。
那段视频带来的影响力,已经超出了单纯的Cosplay范畴。
想在万众瞩目之下,用这些常规手段把他按下去,只会激起更强烈的反弹。
赵海很清楚,他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
一把,足以从根基上,彻底否定凌天所有价值的刀。
他的手指,猛地停住了。
光屏上,一个名字被放大。
吴松。
下面是一行简介:江城大学社会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再往下,是他的主要研究方向和学术成果。
“当代青年亚文化研究专家。”
“多次在国家级期刊公开发表文章,严厉批判网络直播、饭圈文化、Cosplay等亚文化形式,称其为消解严肃、娱乐至死的精神鸦片。”
赵海看着那张不苟言笑的证件照,笑了。
“一个完美的突破口。”
他轻声说。
抬起头看向恭敬侍立在一旁的女秘书。
“去查一下,这位吴教授,最近有什么研究项目,缺钱。”
“明白。”
女秘书躬身退下,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关上。
赵海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他已经能预见到,决赛那天将会发生什么。
无论凌天的表演多么惊艳,多么能煽动观众的情绪。
只要吴松站出来,从学术、从社会学、从文化批判的角度,给他扣上一顶“精神鸦片”的帽子。
那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你不是喜欢玩行为艺术吗?
那我就请一位真正的艺术家,来给你下定义。
你不是想用热爱对抗资本吗?
那我就让你看看,在真正的“权威”面前,你的热爱,是多么的廉价和可笑。
不到十分钟。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
女秘书走了进来,将一份资料递到赵海面前。
“赵总,查到了。”
“吴松教授最近正在主持一个名为《当代青年文化犬儒化与审美异化批判研究》的课题,因为题材敏感,一直没能申请到足够的科研经费,项目已经停滞了三个月。”
赵海接过资料,看着那个拗口又充满了批判意味的课题名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犬儒化……审美异化……”
他玩味地咀嚼着这几个词。
“多好的课题啊,我们作为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怎么能让这样的学术研究,因为区区一点资金问题而停滞呢?”
他将资料丢回桌上,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以幻影传媒企业社会责任基金的名义,向吴教授的这个研究项目,赞助三百万。”
女秘书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三百万。
足以让任何一个清贫的学者,忘记自己最初的坚持。
“另外,”赵海补充道,“你亲自去一趟。”
“告诉吴教授,我们非常欣赏他的学术风骨,也对当下年轻人盲目追捧网络垃圾的现象深感忧虑。”
“我们希望他能在星耀杯的决赛上,坚持自己的学术标准,拿出真正的权威判断,不要被网络上的那些喧嚣所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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