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郑国平沉默了十秒。
这十秒于我,漫长如一个世纪,我甚至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是省发改委出了名的“技术派”硬骨头,最反感地方上将项目当作政治博弈的筹码。我这通电话稍有不慎,便会被他解读为“告御状”,是无能的表现,甚至是企图绑架上级。
届时,我便彻底弄巧成拙。
“江远同志。”郑国平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不带感情色彩的金属质感,“你的想法很大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他话锋一转,“思路是对的。”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个真正想做成事的项目,就不能怕监督,更不能怕高标准的监督。”郑国平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海州城东项目,我们省里一直在关注。你们作为全省第一个吃‘混合所有制’螃蟹的,就应该有这种主动接受最严格检验的觉悟和担当。”
他全然不提我可能遇到的任何“困难”,只从工作本身、从更高的政治站位肯定了我的“动机”。
这便是高手的默契。
“这样吧,”郑国平沉吟片刻,说道,“你先形成一份正式的书面申请报告,要把申请理由、项目现状以及需要省里重点指导的方面写清楚、写透彻。我会在委里的主任办公会上提出来讨论。”
“明白!”我立刻应道。
“还有,”他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海州市里既然已经安排了审计,那也是对项目负责,你们也要积极配合。两边的工作,要并行不悖嘛。”
“我懂了,郑主任。谢谢您!”
挂断电话,我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心里却已一片通明。
郑国平最后那句“并行不悖”,正是此局的破局之眼!
翌日,天色蒙蒙亮,我便召集指挥部的核心成员,开了一个简短却极具分量的碰头会。
众人皆顶着黑眼圈,脸上写满压抑与疲惫。
“同志们,我知道这几天大家受委屈了。”我开门见山,环视众人,“市审计组的工作很细致、很严格,这是对我们负责。所以,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我们都要无条件地配合到底。这是纪律。”
话音刚落,好几个人失望地垂下了头。
我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提高:“但是!配合审计,不代表项目就要停摆!”
“从今天起,我们兵分两路!”
“财务、法务、前期部的同志,由钱处长带队,专门对接审计组。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把服务做到最好,材料做到最细。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给!”
“工程部、招商部、综合部的同志,由我亲自带队。我们的任务也只有一个:把这几天耽误的工期,一分一秒地抢回来!”
“出了任何问题,我江远,一人承担全部责任!”
一番话掷地有声,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那股被压抑许久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会后,我将财务处长老张单独留了下来。
“老张,除了给市审计组准备的那套材料,我需要你再秘密准备另一份。”我递给他一个U盘,“这是省里重点督导项目的财务报告模板,标准比市里高得多、细得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必须把这份‘省标版’的报告给我做出来。”
老张看着我,愣住了:“主任,这是……”
“这是我们迎接‘省考’的模拟卷。”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接下来的三天,指挥部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景象。
会议室内,何建国带领的审计组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他们的“程序”,而钱处长等人则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与耐心。端茶倒水,笑脸相迎,材料要一份给两份,数据要一年给三年。那种过度配合的架势,反让习惯了挑刺的审计人员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浑身不自在。
会议室外,城东工地则恢复了热火朝天的景象。机器二十四小时轰鸣不歇,所有施工队都接到了我的死命令:在确保安全和质量的前提下,将进度提到极限!
何建国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不止一次在会议室里敲打钱处长:“钱处长,你们指挥部好像很忙啊。江主任都好几天没露面了,是不是对我们市里的联合审计有什么不同看法?”
钱处长只是憨厚地笑着:“何局长您误会了。江主任说,审计工作是天大的事,我们全力配合。他这是怕打扰各位领导,所以才去一线盯工地。”
这种软中带硬的太极推手,让何建国有力无处使,能做的,只是将程序的“绞索”收得更紧,把材料的要求提得更变态。
他在等,等我先撑不住,等我主动去找他“汇报思想”、“寻求谅解”。
而我,也在等。
等那份来自省城的“东风”。
第三天下午,老张红着双眼,将一份装订得如同艺术品般的报告放到我的办公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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