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六合县已染了层浓绿,周记盐行后院的老槐树枝叶婆娑,将细碎的阳光筛落在青石板上。
陈默坐在竹椅上,手里把玩着枚铜制烟嘴,目光落在院角晾晒的盐袋上——那些麻袋泛着浅灰的底色,袋口用粗棉线缝得紧实,正是周万霖平日里运盐的货袋。
“陈经理,您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周万霖掀着布帘走进来,手里拎着只半旧的木盒,盒里铺着软布,放着几根不同颜色的棉线和一把磨得锃亮的锥子。他将木盒放在石桌上,语气比上次在南京茶馆时少了几分犹豫,多了些笃定,“您说的‘记号’,我琢磨着用盐袋封口线最稳妥——这东西天天见,就算有人查,也只会以为是缝袋子的线,不会多想。”
陈默抬眼看向他,指尖在烟嘴上轻轻摩挲:“周老板心思细。我也是这么想的,盐袋是你最常带的东西,用它藏消息,比任何暗格都安全。”
他从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棉纸,展开后是幅简易的边界地图,上面用红笔圈了个“王家客栈”的标记,“接头点就定在交界镇的王家客栈,掌柜的姓王,你报‘陈先生托买的海盐’,他就知道是自己人。”
周万霖凑过去看地图,手指点了点“王家客栈”的位置,眉头微蹙:“那地方我知道,就在国府卡口和苏区哨卡中间,是个三不管的地界,鱼龙混杂得很。不过王掌柜的为人我听过,是个靠谱的,去年我运盐路过,还在他那儿歇过脚。”
“靠谱就好。”陈默将地图叠好递给他,又从木盒里挑出两根棉线——一根朱红,一根靛蓝,颜色都格外鲜亮,“暗号就按咱们之前说的来:红色封口线,代表盐袋夹层里有情报,你交给王掌柜时,要多说一句‘这批盐潮了,得赶紧晾’;蓝色封口线,就说明只是普通盐货,安全无事,你只报暗号就行。”
周万霖接过棉线,指尖捏着那根红线,指腹能摸到棉线粗糙的纹理,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陈经理,要是……要是半道上遇到卡口严查,非要拆开盐袋怎么办?”
他说着话,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目光瞟了眼院墙外——街上隐约传来盐工们的号子声,寻常得很,可他总觉得那声音里藏着看不见的紧张。
陈默将烟嘴凑到唇边,却没点燃,只是淡淡道:“真遇到严查,你就说这批盐是太古洋行订的货,报我的名字。我已经跟六合县卡口的李队长打过招呼,只要说是我的货,他们只会抽查一两袋,不会全拆——毕竟盐这东西怕潮,拆多了容易坏,他们也担不起责任。”
他顿了顿,从怀里摸出块银圆,放在周万霖手心里,“这是‘定心丸’,要是真出了岔子,你就说自己是受我胁迫,所有责任我来担。复兴社那边我能应付,绝不会让你受牵连。”
银圆在掌心沉甸甸的,周万霖心里的那点不安忽然就散了。
他想起上个月税务部门的刘科员又来刁难,说他的盐税少缴了三成,扬言要扣他的货。他急得满嘴燎泡,给陈默发了封电报,没过半天,刘科员就带着笑脸上门,说“是算错了账”,这事就这么了了。
后来他才知道,陈默当天就给六合县税务局打了电话,提了句“复兴社高官的朋友”,刘科员立马就软了。
“陈经理,您这话太见外了。”
周万霖将银圆推回去,脸上露出些憨实的笑,“上次您帮我解了税务的围,这次又给我搭了洋行的路子,我周万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点风险,我担得起。”
他拿起锥子,挑了根红线,走到院角的盐袋旁,低头琢磨着怎么缝才不显眼——锥子尖刺破麻袋的声音轻微,像是春蚕啃食桑叶,“我寻思着,把情报藏在盐袋夹层里,得缝得深些,就缝在袋底的边角,就算有人摸,也摸不到。”
陈默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用锥子在袋角扎了个小孔,然后将红线穿进去,缝得又密又齐,只在袋口留了一小截线头——那截红线露在外面,既显眼又不突兀,像是特意留着的记号。
“就这么缝。”陈默点头,“情报我会写在油纸纸上,叠成指甲盖大小,你塞进去后,用线再缝两道,确保不会掉出来。”
两人在院里琢磨了整整一下午,从盐袋的挑选到接头的细节,连“遇到盘查时该怎么回话”“王掌柜要是不在该找谁”都一一敲定。
夕阳西下时,周万霖已经能熟练地用红蓝线缝盐袋,还在几个空袋里塞了废纸当“情报”,演示了一遍完整的传递流程——从盐行装货,到卡口通关,再到王家客栈接头,每一步都顺畅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成了。”周万霖拍了拍手,将缝好的盐袋摞在一旁,额角沁出细汗,“您放心,以后只要看到红封口线,我保管把东西安全送到王掌柜手里。”
陈默看着那些摞得整整齐齐的盐袋,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条紧急传递渠道,比他预想中搭建得还要顺利——周万霖的谨慎和熟门熟路,成了最好的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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