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重新降临,比刚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凌霜掌心的青黑火焰在易玄宸出现的那一刻,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猛地一滞,随即不甘地、极其不甘地缩回她的体内,只留下指尖几道细微的焦痕和一股灼烧后的刺痛。她体内翻腾的妖力与人类意识在剧烈冲撞,烬羽的狂啸被强行压制下去,属于凌霜的、被巨大真相冲击得支离破碎的痛苦和恨意,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上。
她猛地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耸动。不是哭泣,而是极致的情绪在体内疯狂撕扯、无处宣泄的痉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真实的痛楚,成了唯一能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的锚点。生母的冤屈,柳氏的毒计,父亲的愚信……一幕幕在脑海中翻滚、燃烧,几乎要将她吞噬。
易玄宸就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檀香,此刻却像一层无形的冰壳,将她包裹。他沉默着,没有追问,没有安慰,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发顶,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似乎能穿透她此刻所有的伪装和混乱,直抵灵魂深处那片被仇恨和妖力搅动的深渊。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凌霜压抑到极致的、细微的抽气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凌霜终于抬起头。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得毫无血色,但那双眼睛,却像被冰水淬炼过的刀锋,所有的混乱、痛苦、脆弱,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恨意强行压下、冻结。那恨意如此纯粹,如此浓烈,几乎要化为实质,刺破这间破败的柴房。
“为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她看着易玄宸,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试探或算计,而是一种直指核心的、带着绝望的质问,“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要让她说出来?” 她指的是凌雪,也指的是这迟来了十五年的真相。这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在她以为已经足够坚硬的心上,又狠狠捅了一刀,捅得鲜血淋漓。
易玄宸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偏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破败的窗棂,望向远处将军府那在夜色中依旧灯火通明的轮廓。那灯火,曾经是她渴望的温暖,如今却只让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滔天的恨意。
“真相,”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从来不会因为被掩埋而消失。它只会在合适的时机,以最……尖锐的方式,刺破伪装。”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凌霜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视她体内那躁动不安的妖魂,“凌霜,或者说……‘烬羽’?你体内那股力量,刚才……很不安分。”
最后几个字,他放得很轻,却像重锤砸在凌霜的心上!
他知道了!他感觉到了!就在她情绪失控、妖力几乎喷薄而出的那一刻!
凌霜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比乱葬岗的风雪更刺骨。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身体瞬间绷紧,如同受惊的野兽,指尖再次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青芒,瞳孔深处那金红的翎羽虚影几乎要不受控制地浮现。完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她不是人!知道了她与妖魂的交易!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复仇,难道就要在此刻功亏一篑?!
然而,易玄宸却只是看着她,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了然?他并没有进一步追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惧或厌恶。他只是微微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雪白的衣袖,仿佛在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埃。
“记住,”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像冰冷的锁链,瞬间束缚住凌霜几乎要爆发的妖力,“你现在是易府的人。你的仇,就是易府的仇。但你的秘密……”他目光深深锁住她惊骇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也,只,能,是,我,的,秘,密。”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钉子,狠狠钉入凌霜的意识和灵魂。
这不是询问,是宣告。是掌控。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一种诡异的、带着危险气息的庇护?
凌霜死死地盯着他,大脑一片空白。体内,烬羽的妖魂在狂躁地冲撞,似乎想挣脱这无形的束缚,但易玄宸那平静却蕴含着绝对力量的眼神,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住了它。人类意识与妖魂在体内激烈交锋,巨大的恐惧、被看穿的羞耻、对真相的恨意、以及对这突如其来“庇护”的茫然……种种情绪如同狂潮般冲击着她。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被一股更强大的、冰冷的决绝强行压下。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指尖那点微弱的青芒彻底消失。她强迫自己站直身体,迎上易玄宸那深不见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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