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骨裂,陈旧性,伤及骨膜。裂痕走向自外上斜向内下。”沈清漪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指尖轻轻按压骨痂,“受力方向…乃长期跪姿下,遭受自外侧斜向撞击或挤压所致。愈合状况…不良,受力点骨质增生,生前应长期承受隐痛。”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骸骨纤细的指骨和相对光滑的关节面:“指骨纤细,关节处无明显粗大变形或严重磨损痕迹,非重体力劳作。结合此骨裂特征及受力分析…”她抬起头,清冷的眸子迎向陆明渊沉凝的目光,清晰地吐出结论:“死者生前,应长期从事需保持跪姿、且腿部易受外力挤压的精细手工劳作。最可能者…绣娘。”
“绣娘?!”雷震在坑边瞪大了眼睛,“这…这也能看出来?”
“长跪刺绣,绣架边缘或重物不慎坠落,皆可造成此类斜向外力骨裂。”沈清漪解释道,随即她的目光落在那裹缠在骸骨手臂和胸肋处的几缕暗红色绸布碎片上。布质细密,经纬匀称,虽已污秽破烂,但边缘残留的针脚极其细密精巧,非寻常妇人能为。她小心地用镊子夹起一片稍大的碎片,凑近火把细看。
“此绸…乃上品‘软烟罗’,染色纯正,非市井常见。”沈清漪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针法…是失传已久的‘雀舌藏针’,针脚细密如发,藏于经纬之下,正面不见线痕。此等技艺,非十年以上功力的顶尖绣娘不可为。”
顶尖绣娘!死于乱葬岗!裹着昂贵的软烟罗!
这发现,让本就诡异的气氛更添一层迷雾。
“三个月!”雷震猛地一拍大腿,铜铃大眼里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死死盯着坑中那惨白的骷髅,“大人!沈姑娘!时间!时间对上了!三个月前!西街‘锦绣坊’的头牌绣娘春桃!就是莫名其妙失踪的那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坊主报过案的!我记得卷宗!当时只当是跟人跑了!”
三个月前!锦绣坊!头牌绣娘!春桃!
陆明渊眼中精光爆闪!深潭般的眼底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一个本与春风楼、毒杀案看似毫无关联的失踪绣娘,竟在此时此地,以如此诡异的方式重见天日!裹着价值不菲的软烟罗,被草草掩埋于流民乱葬岗!这绝非巧合!
“挖!再挖!仔细点!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雷震对着坑里的衙役吼道,自己也按捺不住,跳下坑去,如同人形挖掘机,用他那双蒲扇般的大手,粗暴却小心地扒开骸骨周围的腐土和烂草席。
腐臭的泥浆沾满了他的手臂和衣襟,他也浑然不顾。突然,他扒开骸骨右手附近的泥土时,动作猛地一顿!
“大人!沈姑娘!快看!”雷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用粗壮的手指,极其小心地拨开几根缠绕在指骨上的、已经变成黑褐色的烂布条。
只见那嶙峋的、灰白色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骨缝隙里,赫然死死地嵌着一小缕东西!
那并非泥土,也不是腐烂的皮肉组织。而是一小撮已经褪色发乌、沾满泥污、却依旧能看出原本质地和颜色的——深蓝色丝线!
靛蓝色!
与老莫囚室窗棂缝隙中发现的那截王府乐师服色丝线,颜色如出一辙!
“又是这鬼颜色?!”雷震如同被火烫到,猛地缩回手,铜铃大眼里瞬间布满血丝和狂暴的杀气!老莫被灭口的愤怒、腰牌被嫁祸的憋屈、此刻这深蓝丝线的重现,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他娘的!阴魂不散!又是王府的狗?!”
“未必是同一人,但必有关联!”陆明渊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斩钉截铁!他深潭般的眼底寒光凛冽,死死盯着那嵌在绣娘指骨缝中的深蓝丝线。王府乐师!锦绣坊绣娘!靛蓝丝线!这三者之间,被一条无形的、带着血腥气的线,死死串联了起来!
沈清漪立刻上前,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将那一小撮靛蓝丝线从指骨缝中剔出。丝线被尸液和泥土浸染,污秽不堪,但依稀可见其质地和颜色。
“颜色、质地,与囚室所获丝线类同。”沈清漪清冷的声音带着凝重,“但需清晰比对,方可确认是否同源。”她将丝线仔细封存。
“三个月…锦绣坊…春桃…”陆明渊低声重复着,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这具无名骸骨,扫过破碎的红绸,扫过森森指骨间的靛蓝。深潭般的眼底,无数线索碎片开始疯狂碰撞、组合!
顶尖绣娘失踪!裹着昂贵的软烟罗!指骨间嵌着与王府乐师相关的靛蓝丝线!埋尸乱葬岗!时间点恰恰在春风楼连环毒杀案爆发之前!
这绝非孤立事件!
“雷震!”
“属下在!”雷震从坑中抬起头,脸上沾满污泥,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刃。
“即刻带人,查封锦绣坊!所有人等,一律带回县衙问话!尤其是与春桃相熟者,重点盘查其失踪前接触之人、所做之工!凡近三月内所有进出记录、银钱往来、布料采买,尤其是软烟罗去向,给本官查个底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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