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赵有财被沈清漪精准的医学论断彻底击溃，看着自己越来越黑、越来越麻痛的手指，巨大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猛地挣脱雷震的手（雷震顺势松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陆明渊的方向疯狂磕头，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说！我都说！是…是柳万财！还有…还有‘恒发船行’的李老西！是他们逼我的！他们给了我一种‘秘方’…说掺在熔银的铅水里…能让银子更‘压秤’…我…我贪财…我该死啊！那‘秘方’…就是…就是加了‘醉鱼草’粉的铅膏啊！”
他的手指向席间一个穿着藏青色绸衫、脸色惨白如纸、正试图悄悄往人群后缩的干瘦老者！
“李老西！”陆明渊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闪电，瞬间锁定了那个干瘦老者！
“轰！”
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席间彻底炸开了锅！所有矛头瞬间指向了那个被称为“李老西”的船行东家！商人们惊恐地远离他，如同躲避瘟疫！
“不！不是我！赵胖子血口喷人！”李老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尖声否认，声音因恐惧而扭曲，“我…我只是个跑船的！我什么都不知道！那铅膏…那铅膏是…是…”
他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急于寻找替罪羊，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终竟落在了主位旁侍立的雷震身上！此刻的雷震，正因背伤和刚才制服赵有财的动作，额角渗出汗珠，喉咙也有些发干发紧。他看着满桌香气扑鼻的菜肴，尤其是那盘离他不远的、油光水滑的红烧狮子头，肚里的馋虫早就闹翻了天。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李老西和赵有财身上，他悄悄咽了口唾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用两根手指从盘子里捏起一个硕大的肉丸，迅速塞进了自己嘴里！
肉丸滚烫，香气浓郁，雷震满足地眯起眼，刚想大嚼…却猛地感觉不对！
太大！太滑！肉丸卡在喉咙口了！
“唔…唔唔…”雷震瞬间瞪大了牛眼！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他想咳嗽，想吐出来，可陆明渊大人正在审问关键犯人，威严无比，他一个侍卫，众目睽睽之下，要是因为偷吃丸子被噎得咳嗽呕吐…那成何体统？！丢死人了！他只能死死憋住，鼓着腮帮子，脸涨成了紫红色，眼泪都快憋出来了，庞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模样滑稽又可怜。
李老西指着雷震，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尖利地喊道：“是他！是雷捕头！他刚才偷吃丸子！他…他形迹可疑！说不定就是他下的毒！栽赃陷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李老西身上，齐刷刷地转向了正憋得脸红脖子粗、腮帮子鼓得像蛤蟆、想咳不敢咳、眼泪汪汪的雷震！
场面，一度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死寂。
陆明渊：“……”
沈清漪：“……”
众商人：“……”
雷震：“……(＞﹏＜)”
“噗嗤…”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低的嗤笑，随即像点燃了引信，压抑的、古怪的笑声在席间低低地蔓延开来。这突如其来的、荒诞无比的插曲，如同戳破了紧绷到极致的气球，让肃杀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
陆明渊的额角青筋狠狠跳动了一下，强忍住扶额的冲动，狠狠瞪了一眼快要憋断气的雷震。沈清漪也无奈地以袖掩口，轻轻摇了摇头。
就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沈清漪的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并未被这闹剧完全吸引。她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定了席间另一个角落——那个之前试图辩解“不知情”的周姓盐商！
就在刚才李老西指认雷震、众人哄笑、场面最混乱松懈的一刹那，周姓盐商趁着抬袖擦汗的动作，极其迅速、隐蔽地，将右手缩回了宽大的靛蓝色绸袖之中！而就在他缩手的瞬间，沈清漪清晰地看到，他那靛蓝色绸衫的袖口内侧，沾染着一小片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眼的——靛蓝色污渍！
那污渍的颜色和质地…与卷三初勘沉船案时，那个“意外”溺亡的户房小吏指甲缝里残留的靛蓝色丝线碎屑，以及柳万财供词中提到的官服内衬色…一模一样！
官服染料！户部小吏！官商勾结的关键物证！
沈清漪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不动声色，悄然向陆明渊递去一个极其隐蔽、却含义明确的眼神，指尖微不可察地点向周姓盐商的袖口。
陆明渊何等敏锐！瞬间捕捉到了沈清漪的提示！他压下对雷震的恼火，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猛地转向正试图趁着混乱坐回位置、掩饰袖口污渍的周姓盐商！
“周东家！”陆明渊的声音如同惊雷，再次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笑和混乱，“你这袖口靛蓝之色…染得倒是均匀！不知是用的哪家染坊的料子？本官瞧着…倒像是官办织造局特供的‘青金靛’？”
周姓盐商的身体猛地僵住！抬到一半的袖子，如同被冻结般停在半空！脸上那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他袖口那片刺眼的靛蓝，在琉璃宫灯下，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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