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哦”了一声,端起自己的旱烟杆点燃,抽了口:“是不是总穿件蓝布褂子?上次还帮我捞过掉进江里的渔网?”
赵佳贝怡猛地抬头:“您认识他?”
“认识。”老汉吐了口烟圈,“那后生实诚,上个月我渔网被浪卷走,他二话不说就跳下去捞,上来时冻得嘴唇发紫,还笑着说‘大爷您的渔网比我的褂子值钱’。”他磕了磕烟灰,“是个好后生啊……”
屋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老汉抽烟的“吧嗒”声。赵佳贝怡低头看着碗底的水垢,突然觉得那水里晃着铁牛的影子——他跳江捞渔网时溅起的水花,他冻得发紫的嘴唇,还有他傻呵呵的笑。
麻明福突然站起来,往屋外走:“我去看看船。”
小湖北也跟着站起来,跟在后面。翁老头拍了拍赵佳贝怡的肩膀:“去给老汉换下药吧,他左手腕上有个旧伤,刚才给我们倒水时我看见了,像是被礁石划的。”
赵佳贝怡这才注意到老汉的手腕,果然缠着块发黑的布条,渗着点血。她赶紧打开药箱,拿出仅剩的碘伏和干净纱布。“大爷,我给您换换吧。”
老汉愣了愣,缩回手:“不用不用,老伤了,不碍事。”
“您就让她换吧。”翁老头说,“这姑娘的药,比镇上郎中的管用,我们那兄弟背上的伤,就是她给治好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再也说不下去。
赵佳贝怡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解开老汉的布条,伤口果然发炎了,红肿胀痛。她用温水擦干净,涂了碘伏,又撒上仅剩的小半盒止血粉,包上纱布。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谁似的——就像昨天给铁牛换药时那样。
“好了,别沾水。”她说着,把剩下的一点止血粉塞进老汉手里,“这个您留着,万一伤口再发炎……”
老汉捏着那小半包药粉,突然叹了口气:“那后生……你们真不打算再找找?说不定被冲到下游的浅滩上了呢?”
赵佳贝怡的心猛地一跳,看向翁老头。翁老头沉默着,没说话,只是望着门外的江水,眼里的红血丝像要渗出来。
麻明福这时从外面进来,抹了把脸:“船准备好了,能走。”他看了看赵佳贝怡,又看了看翁老头,“要不要……再往下游找找?哪怕是……捞到件衣服也好。”
翁老头慢慢站起身,往门外走:“找。”他声音只有一个字,却重得像块石头,“就算捞不到人,也得把他掉在江里的那块玉佩捞上来——那是他娘留给他的。”
赵佳贝怡突然想起,铁牛脖子上是挂着块玉佩,用红绳系着,每次他跳水前,都会先把玉佩塞进怀里,说“这是我娘的念想,不能湿了”。
她抓起药箱,快步跟上:“我也去,我的药箱里有镊子,能夹石头缝里的东西。”
小湖北也赶紧跑过来:“我也去!铁牛哥说我眼神好,能看见水里的东西!”
老汉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推着旧木船往江里走,突然喊了一声:“等等!”他转身进屋,拎出个油纸包,塞给赵佳贝怡,“这是我晒的鱼干,你们路上吃。那后生上次说爱吃我这鱼干,还说要跟我学晒鱼干……”
赵佳贝怡接过油纸包,沉甸甸的,鱼干的咸腥味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突然想起铁牛说过:“贝怡姐,等咱们到了安稳地方,我给你晒鱼干吃,比镇上卖的好吃十倍!”
木船划离岸边时,江风又起,芦苇荡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哼着不成调的歌。赵佳贝怡坐在船尾,望着越来越远的木屋,手里攥着那包鱼干,突然觉得,这江水里藏着的,不只是铁牛的影子,还有他没说完的话,没做完的事,还有那些来不及说出口的惦念。
麻明福和翁老头轮流划桨,木船在浑浊的江水里慢慢移动,像片叶子。小湖北跪在船头,瞪大眼睛盯着水面,时不时喊一声:“铁牛哥!你在吗?”
赵佳贝怡打开药箱,把那半块饼干放在玉佩大小的空位上,又把铁牛的那块鹅卵石从箱底摸出来,放在膝盖上。阳光透过薄雾照在石头上,光溜溜的,还留着他磨石头时蹭上的体温。
她突然想起铁牛昨天换药时的样子,他趴在船板上,后背的纱布渗着血,却还扭头跟小湖北开玩笑:“等我好了,就教你扎猛子,让贝怡姐给咱们当裁判,看谁扎得深!”
那时的江风也是这么吹着,阳光也是这么暖,他的笑声比浪头还响亮。
可现在,江面上只有木桨划水的声音,还有小湖北带着哭腔的呼喊。赵佳贝怡把脸埋在药箱上,闻着碘伏和鱼干混合的味道,突然明白——有些告别虽然仓促,但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惦念,会像江底的石头一样,永远沉在心里,不会被浪头卷走。
木船继续往下游划去,向着那片翻滚的漩涡。江风里,仿佛还能听见铁牛喊“贝怡姐你看我这石头带劲不”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跟着木船,跟着他们,往远方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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