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初夏,雨总是来得急。林晚晴站在都察院的廊下,看着雨珠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手里的奏折墨迹未干,是新帝让她草拟的《北境优抚令》,上面写着“兵士每岁可归省三月”“冬衣加絮三成”,字里行间,却总浮现沈清漪手记里的句子:“北境的雪,比长安冷十倍,兵士的家书,比盐引重千斤。”
“林姑娘,陛下在御书房等着呢。”小太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捧着个描金漆盒,里面是新帝刚赏的墨,“陛下说,这是徽州的松烟墨,写优抚令最合宜。”
林晚晴接过墨,指尖触到冰凉的漆盒,忽然一阵眩晕——眼前闪过沈清漪在御书房为李昭研墨的画面,那时的墨也是徽州的松烟,沈清漪笑着说:“这墨细,写军情折子里的‘急’字,才够醒目。”
她扶住廊柱,稳住心神。这是本月第三次了,总在接触旧物时,被沈清漪的记忆淹没。有时是看到太液池的同春草,想起沈清漪与少年李昭的约定;有时是听到角楼的钟声,记起沈清漪最后那夜的哭声。她像站在两面镜子中间,一面映着林晚晴的清醒,一面照着沈清漪的执念,分不清哪面才是真的。
“怎么了?脸色这么白?”顾御史打着伞走来,他胳膊上的伤已结痂,却留下道狰狞的疤,“是为户部尚书的事烦心?”
新帝想推行“摊丁入亩”的新税法,户部尚书坚决反对,说“此法虽利民生,却损士绅,恐引发动荡”。朝堂上已吵了三日,新帝年轻气盛,竟说“老臣顽固,该换血了”,吓得几位老臣托病不出。
林晚晴点头:“陛下太急了。刚稳住盐务,又动税法,怕根基不稳。”她忽然想起沈清漪手记里记的“万历新政”,那时也是因操之过急,反而激化了矛盾,“顾大人,您说……是不是我太像沈清漪了?总想着慢慢来,反而拦了陛下的脚步?”
顾御史愣了愣,随即笑道:“像,也不像。清漪姑娘有锐气,却少了些迂回;你有她的韧,却多了些周全。这不是坏事。”他往御书房方向瞥了眼,“陛下让你拟优抚令,其实是想借你的名声——江南盐商信你,影阁旧部服你,老臣们也敬你几分,由你出面调和,比他硬压有效。”
林晚晴走进御书房时,新帝正对着税法草案发脾气,砚台被摔在地上,墨汁溅了一地。“这些老东西!”他指着奏折上的朱批,“户部尚书说‘士绅乃国之基石’,难道百姓就不是?林姑娘,你说,朕推行新法错了吗?”
林晚晴没直接回答,而是捡起地上的墨块,放在砚台里重新研:“陛下,您看这墨,要慢慢研才细,急了就会有渣,写出来的字也会洇。摊丁入亩是好事,可士绅积势百年,若一刀切,怕是会像这砚台,硬摔只会碎。”
她指着窗外的雨:“您看这雨,急下会淹了农田,细下才能润苗。不如先在江南试点,那里盐务刚稳,百姓信朝廷,士绅也因盐案收敛了些,先让他们尝到甜头,再慢慢推广到全国。”
新帝看着她研墨的手,动作从容,像极了画像里的昭阳公主。他忽然叹了口气:“朕知道了。就依你说的,先在江南试点。只是……户部尚书那边,还得你去说。”
林晚晴应下,心里却清楚,这是把她推到了士绅的对立面。走出御书房,雨还在下,她看见上官云珠站在宫门口,穿着粗布衣裙,手里提着个篮子,里面是给孤儿院孩童做的布鞋。
“林姑娘。”上官云珠的声音低了些,“前几日去宗人府送衣物,见了李昭。他说……谢谢你送的桂花糕。”
林晚晴脚步顿了顿:“他还好吗?”
“在田里种稻,倒比在宫里精神些。”上官云珠苦笑,“只是总望着宫墙,像丢了魂。”她从篮子里拿出双布鞋,“这是我给你做的,知道你常去江南,路不好走,鞋底纳了三层。”
布鞋的针脚细密,鞋面上绣着小小的同春草。林晚晴接过鞋,忽然想起沈清漪也给李昭做过布鞋,那时的针脚歪歪扭扭,沈清漪却笑得得意:“这样他就忘不了我了。”
又是沈清漪的记忆。她握紧布鞋,指尖微微发颤。
几日后,林晚晴奉旨去江南督办税法试点。船行至苏州,张松年在码头迎她,手里拿着本账册:“士绅们听说要摊丁入亩,都在暗地里串联,说‘这是要抄家’。有几个老盐商还来找我,说当年支持咱们,是为了盐价,不是为了动自家田产。”
林晚晴翻开账册,上面记着士绅的田亩数,果然多是当年与裴琰有牵连的家族。她忽然想起沈清漪母亲的话:“江南的土,埋着太多恩怨,动土,就是动人心。”
夜里,她在惠民盐铺的后院独坐,月光落在同春草上,泛着银辉。她拿出沈清漪的手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沈清漪临终前写的:“若有来生,愿做田埂上的同春草,不涉权谋,只沐阳光。”
心口忽然一痛,这次的记忆更清晰——沈清漪在狱中,用发簪在墙上刻同春草,嘴里念着:“晚晴,若你能活下去,别像我这样,被恩怨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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