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月色,被时疫的阴霾滤得发淡,像一层薄霜,铺在东宫的药圃里。林晚晴蹲在新翻的土地旁,把从秦岭带回的还魂草籽埋进土里,指尖沾着湿润的黑土,混着同春草的清香——这是李昭特意为她辟出的地块,就在东宫药圃的最东侧,紧挨着一排老槐树,僻静得很。
“埋深些,防着夜里的露气伤了芽。”她轻声对自己说,竹杖放在一旁,杖头的同春草刻纹在月光下泛着浅白。白日里忙着给太医院的人讲解药方,直到此刻才有空打理这些草籽,仿佛只有指尖触到泥土,听到草籽落进土的轻响,才能压下长安城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沉郁。
不远处的槐树林里,忽然传来衣袂扫过落叶的轻响。林晚晴手一顿,屏住了呼吸。这几日东宫守卫比往日严密,入夜后更是禁止闲人走动,谁会在这时候来药圃附近?
她悄悄站起身,借着老槐树的阴影往声响处挪了几步。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照亮一小片空地,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身影背对着她站着,正是李昭。而他对面,立着个黑衣人,斗笠压得极低,只露出一截苍白的下巴,手里握着个乌木匣子,看着沉甸甸的。
“东西带来了?”李昭的声音压得很低,不复白日里的温和,带着种林晚晴从未听过的冷硬。
黑衣人点头,把乌木匣子递过去:“按殿下的吩咐,查得清楚。裴大人近日会在初三那天去城郊的慈恩寺祈福,身边只带三个护卫,寺后那条山道最是僻静,动手方便。”
裴大人?林晚晴的心猛地一沉。长安城里姓裴的重臣,只有吏部尚书裴琰——那位以刚正闻名的老臣,昨日还在朝堂上力主减免疫区赋税,甚至自请去灞桥驿主持分诊,怎么会……
“不必取他性命。”李昭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犹豫,“废了他的右腿即可,让他再难踏入朝堂。”
黑衣人却动了动,斗笠下的声音像淬了冰:“殿下三思。裴琰党羽众多,此次他借时疫笼络人心,已对您构成威胁。若不除根,日后必成大患。属下请命,初三那日,密杀裴琰。”
“密杀裴琰”四个字,像四块冰砖,狠狠砸在林晚晴的心上。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脚下踢到了一块埋草籽用的青石,“咚”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槐树林里的两人瞬间噤声。李昭猛地回头,目光如炬,扫向林晚晴藏身的方向:“谁在那里?”
林晚晴浑身的血都像冻住了。她看见李昭的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而那黑衣人已如狸猫般掠出半步,斗笠下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显然是随时准备灭口。
不能被发现!她几乎是凭着本能,转身钻进了身后的同春草丛。草叶没过膝盖,带着露水的凉意,刮得她脸颊生疼。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擂鼓般响,盖过了远处巡夜禁军的脚步声。
“殿下,没人。”黑衣人检查了一圈,低声道,“许是野猫。”
李昭的目光在同春草丛上停留了片刻,那里的草叶明显被踩得有些乱,但他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对黑衣人沉声道:“初三的事,按原计划,只伤不杀。若违令,提头来见。”
“……是。”黑衣人似乎有些不甘,却还是躬身应下,转身没入槐树林的暗影里,像从未出现过。
李昭站在原地,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神情复杂得让林晚晴辨不出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身往药圃走,脚步有些沉,路过林晚晴藏身的草丛时,停了停,却终究没说什么,径直回了东宫寝殿。
林晚晴在草丛里蹲了很久,直到露水打湿了裙摆,浑身冻得发僵,才敢慢慢站起来。月光下,那片刚埋了还魂草籽的土地被风吹得微微动,像在替她发抖。
裴琰……她想起昨日在大理寺外见过那位老大人,鬓发斑白,却脊背挺直,正对着属下吩咐:“疫区的孩童,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用上好药。”那样的人,怎么会是李昭的威胁?李昭又为何要对他下手?
白日里那个会为讨价还价脸红、会认真听她讲草药特性的李昭,和方才那个与黑衣人密谋伤人的李昭,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林晚晴捂住胸口,那里像塞了团浸了药汁的棉絮,又闷又涩。
她踉跄着回到自己的小药圃——那是李昭特意让人从宫外迁进来的,就在东宫药圃的角落,带着她原来药圃里的所有草木。此刻,药圃里的同春草在夜风中轻轻晃,银斑叶片反射着月光,像无数双眼睛在看她。
她蹲在同春草旁,指尖抚过草叶上的银斑,忽然想起秦岭断云崖下,李昭背着她时,她说“草木到了新地方,总会先扎下根再说”。可现在她才明白,长安的根,远比秦岭的崖缝复杂——这里不仅有泥土和阳光,还有暗影里的刀光,和人心深处的算计。
“你到底是谁?”她对着月光轻声问,像在问李昭,又像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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