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墙壁,消毒水的气味,还有胸腔里那份钝痛与微芒交织的复杂感受,让云清朗在ICU外的走廊里伫立了许久,直到陈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恍然回神。
“走吧,去看看霄儿。”陈默的声音带着疲惫,却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回到那间狭小的临时休息室,云霄正被王二狗哄着玩那个发光小球,云霄只是盯着它一动不动,看到父亲进来,立刻扔下玩具,迈着小短腿扑过来,紧紧抱住云清朗的腿,仰着小脸,眼里含着泪花:“爸爸,妈妈……妈妈醒了吗?”
云清朗蹲下身,将儿子紧紧搂进怀里,感受着那小小身躯传来的温度和依赖。他喉头哽了哽,才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妈妈醒了,霄儿真棒,给妈妈带来了福气。不过妈妈还要睡很久,才能好起来陪霄儿玩。”
“真的吗?妈妈知道霄儿想她了吗?”云霄的声音带着哭腔。
“知道的,她都知道。”云清朗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心里酸涩一片。
王二狗在旁边搓着手,既为嫂子醒来高兴,又担忧着后续:“默哥,小雅姐接下来……咋办?我看她那样子……”
陈默在床边坐下,揉了揉眉心,这才详细解释:“清醒只是第一步,而且是很痛苦的一步。接下来,她将面临几个大关。第一是感染关,虽然目前指标在降,但创面巨大,随时可能反复,必须用强效抗生素并严格无菌操作。第二是创面愈合关,自体皮和异种皮的存活需要时间,每天换药是巨大的折磨,还要防止疤痕过度增生和挛缩影响功能。第三是营养关,严重烧伤后代谢极高,需要大量的营养支持才能长肉、愈合,但她现在胃肠功能弱,进食困难。第四,”他顿了顿,看向云清朗,“是心理关。等她能更清楚地感知身体,看到自己的变化,那种冲击……难以想象。”
每一个“关”都像一块巨石,压在云清朗心头。但他已经没有了在药王谷口那种彻底的无望。小雅醒了,这就是黑暗中最珍贵的一线光。
“我们能做什么?”他问,声音低沉而坚定。
陈默看着他:“你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照顾好霄儿,然后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精神支撑。治疗和护理,交给我们。另外,”他想了想,“如果你愿意,可以学习一些简单的、辅助性的护理知识,比如在她情况稳定些后,帮忙喂点流食,或者学习一下如何帮她进行被动的、预防关节挛缩的轻柔活动。但这必须严格听从医嘱,不能擅自行动。”
“我学。”云清朗没有丝毫犹豫。
接下来的日子,对云清朗而言,是一种全新的、混合着希望与煎熬的体验。他每天仍会去ICU外的等候区坐上一段时间,虽然依旧不能常进去,但心里知道小雅在里面,正一点一点地、艰难地与伤痛抗争,那等待便有了不同的意义。
陈默异常忙碌,除了负责万小雅的治疗,显然还有医院的其他事务和那未言明的“任务”收尾工作。但他每天至少会来沟通两次病情,用云清朗能理解的语言,告知进展和难点。
“今天换药,发现左小腿一处异种皮下有少量积液,做了引流,问题不大。”
“尝试经鼻肠管给了点营养液,耐受性还可以,慢慢加量。”
“感染指标又有点抬头,调整了抗生素方案。”
“疼痛评分很高,加了镇痛泵,但她意识清醒时,还是会很难受。”
好消息和坏消息交替传来,像起伏的波浪,考验着人的心志。云清朗学会了看陈默的表情,那微蹙的眉头稍一舒展,他便觉得阳光都明媚几分;那眼神里闪过一丝凝重,他的心就随之沉入谷底。
他也开始跟着陈默安排的一位资深烧伤科护士,学习极其基础的护理知识。如何正确洗手消毒,如何协助患者缓慢翻身(虽然小雅目前还远远做不到),如何识别输液管是否通畅,甚至学习认识一些最常用的药物和器械名称。这对习惯了刀光剑影、内力运行的云清朗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他学得认真又笨拙,像个小学生,但眼神里的专注,让教他的护士都为之动容。
王二狗则承担起了照顾云霄和打理他们三人生活的责任。他用陈默留下的钱和饭票,去食堂打饭,去小卖部买日用品,甚至学会了使用热水器给云霄洗澡。他对这个新世界充满了惊奇和一点点畏怯,但为了师兄和侄子,他努力适应着。有时他会抱着云霄,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看着那些穿着病号服散步的人,看着穿着白大褂匆匆走过的医生护士,心中感慨万千。
七天后的一个下午,陈默带来一个相对好的消息:万小雅的生命体征已稳定超过48小时,感染控制在一个较低水平,主要的深度创面在VSD负压吸引和定期换药下,肉芽组织开始生长,情况允许她转入烧伤科普通病房的单人间,进行后续治疗和康复。
“普通病房?”云清朗眼中燃起期待,“我……我可以一直陪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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