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内陈设简陋,除了打铁的工具,便是堆积如山的各种金属废料和半成品。崔琰在一个沾满油污的木桌前坐下,将铁笔放在桌上,这才看向云清朗。
“信。”
云清朗连忙取出枯木禅师的书信,双手奉上。
崔琰拆开信,就着窗棂透进的最后一点天光,快速浏览。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双锐利的眼睛,瞳孔却微微收缩了一下。
看完信,他将信纸随手丢进一旁尚未完全熄灭的炉膛,信纸瞬间化为灰烬。
“影阁……聚阴法坛……逆转阴阳……”崔琰低声重复着信中的关键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良久,他才再次抬头,目光如电:“枯木在信里说,你们在灵雾森林破坏了影阁一个法坛雏形,还……逆转了‘汲阴珠’的死气?”
最后一句,他的目光再次锐利地刺向云霄。
云霄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点了点头:“是晚辈侥幸为之。”
“侥幸?”崔琰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枯木那老家伙,看人从不出错。他说你身负‘本源生机’,有逆转造化之潜质,看来并非虚言。”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黑风山脉深处,确实有影阁的活动痕迹,而且近年来愈发频繁。我隐居于此,一是图个清净,二也是暗中监视。据我探查,他们至少有三个疑似据点,其中一个,位于‘黑风峡谷’深处,死气最为浓郁,很可能就是你们要找的聚阴法坛所在。”
“黑风峡谷?”云清朗心中一动,那是黑风山脉最核心、最危险的区域,常年被恐怖的黑色罡风和毒瘴笼罩,据说还有强大的妖兽出没。
“不错。”崔琰点头,“那里环境极端,易守难攻,且死气弥漫,对影阁的邪法有利。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深入,也无法长时间停留。这也是他们选择那里的原因。”
他看向云霄:“不过,既然你这小子能逆转死气,或许……那里对你们而言,反而多了一分可能。”
“前辈可知那据点具体位置和守卫情况?”云清朗追问。
崔琰摇了摇头:“黑风峡谷内部地形复杂,罡风毒瘴时刻变化,我的探查也只能到外围。具体位置和守卫,需要你们自己进去找。不过……”他话锋一转,“我可以给你们一张我绘制的大致地形图,标注出几个可能的位置和需要注意的危险区域。另外,三天后,有一支由亡命徒和采药人组成的队伍,要冒险进入黑风峡谷外围,采集一种名为‘阴魄草’的稀有毒草。你们或许可以混入其中,作为掩护。”
混入亡命徒的队伍?这无疑增加了风险,但似乎也是目前潜入侦查最可行的办法。
云清朗略一思索,便应承下来:“多谢前辈指点!不知该如何联系那支队伍?”
崔琰从桌下摸出一块黑乎乎的、刻着诡异符号的木牌,扔给云清朗:“拿着这个,去镇子东头的‘血狼酒馆’,找一个叫‘秃鹫’的独眼龙。他是那支队伍的牵头人之一。见了牌子,他自然明白。记住,在里面少说话,多看,多听。进了峡谷,见机行事。”
离开崔琰的铁匠铺时,天色已完全黑透。黑风山脉的夜晚,格外寒冷,风中带着刺骨的湿意和隐约的兽嚎。
四人找了一家相对干净些的客栈住下。房间简陋,但总算有了遮蔽。
围坐在油灯下,云清朗摊开崔琰给的那张绘制在兽皮上的简陋地图。地图上,黑风峡谷被标注得如同魔鬼的巨口,里面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几条可能的路径和几处红点——疑似影阁据点或极度危险区域。
“黑风峡谷……看来,真正的考验,就要开始了。”云清朗手指点在地图中心那片最深的阴影处,沉声道。
云霄看着地图上那些代表危险的标记,感受着窗外传来的、属于黑风山脉特有的压抑气息,非但没有畏惧,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强烈的斗志。
影阁的秘密,二狗师叔的遭遇,天下潜在的危机,以及……自己身上这愈发清晰而强大的力量之谜,似乎都指向了那片被死亡笼罩的峡谷深处。
他握紧了拳头,淡金色的生机在指尖悄然流转。
无论如何,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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