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无休无止的坠落。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连“坠落”这个概念本身都变得模糊不清。林墨和苏晚晴的意识仿佛被剥离了所有载体,在绝对的虚无中漂泊。只有那行渗着血色的文字——“窃火者……终将……自焚……”——如同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们近乎停滞的思维中回响,带来刺骨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点微弱的、带着粗糙质感的摩擦感,如同黑暗中划亮的火柴,唤醒了林墨几乎冻结的意识。
他感觉到了……地面?
不是观测禁区那光滑如镜的纯白地板,也不是碎片世界龟裂的硬土,而是一种潮湿、冰冷、带着某种黏腻有机物腐败气息的触感。
紧接着,沉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冰冷、粘稠的液体包裹了他,带着巨大的压强,挤压着他的胸腔,试图将最后一丝空气榨取出来。
窒息!
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猛地挣扎起来,手脚胡乱划动,试图向上,向着可能存在空气的方向。
“咳……咳咳!”
他猛地探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吸入的空气带着浓重的铁锈味和更浓郁的腐败气息,呛得他眼泪直流。
他勉强睁开被粘稠液体糊住的眼睛,看向四周。
一片昏暗。
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极高处,一些散发着惨绿色、如同腐烂萤火虫般的光点,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缓缓飘荡,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他似乎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般的空间里。而他此刻,正漂浮在一片广阔无边的、暗红色的、粘稠的“水潭” 之中。
这“水”并非真正的液体,更像是……半凝固的血液与某种生物组织黏液的混合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腐败交织的气味。水面上,偶尔漂浮着一些难以辨认的、仿佛被消化了一半的机械残骸和生物组织碎块。
这里是哪里?!
林墨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尝试通过共生连接感知苏晚晴。
连接还在!但另一端传来的反馈却异常微弱、混乱,充满了痛苦与某种……被侵蚀的滞涩感!
“晚晴!”他在意识中焦急呼喊。
“……林……墨……”苏晚晴的回应断断续续,仿佛信号不良,“……我们……在……‘它’的……胃里……”
胃里?!
林墨头皮瞬间发麻!他猛地意识到,这粘稠的暗红“水潭”,这腐败的气息,这消化中的残骸……
难道他们逃离观测禁区后,没有到达安全地带,反而……掉进了某个巨大生物的消化腔之中?!是“荆棘之星”?还是别的什么宇宙怪物?!
没时间细想!他感觉到包裹着自己的粘稠液体,正散发出一种强烈的腐蚀性和分解信息的特质,不断侵蚀着他的防护服(早已破烂不堪)和皮肤,更试图渗透他的意识,将他同化、分解成这“胃液”的一部分!
他拼命划动,试图向不远处一块凸起的、似乎是某种生物骨骼的巨大黑色礁石游去。
动作异常艰难。这暗红的“胃液”粘稠度极高,而且仿佛有自我意识般,不断缠绕、拖拽着他的四肢。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体内那暂时稳定的纯黑奇点,在这充满分解力量的环境刺激下,又开始隐隐躁动!
必须尽快离开这片“胃液”!
就在这时——
咕噜……咕噜……
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深渊底部的蠕动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整个“水潭”开始剧烈地波动,暗红的粘液掀起粘稠的波浪!
紧接着,林墨前方的“水面”猛地破开!数十条布满吸盘、顶端长着惨白眼球的、如同巨型章鱼触手般的肉粉色管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他疾射而来!
这些管道内部闪烁着不祥的暗红光芒,散发出强烈的吞噬与分解的欲望!
林墨瞳孔骤缩,想要躲避,却发现自己在这粘稠的液体中行动迟缓,根本无处可逃!
眼看那布满眼球的触手管道就要将他缠绕、拖入深渊——
嗡!
一道灰蒙蒙的屏障,骤然在他身前展开!
是苏晚晴!
她不知何时也挣扎着浮出了“水面”,脸色苍白如纸,左眼的秩序数据流混乱不堪,右眼的混沌灰暗剧烈沸腾,显然维持这道屏障对她来说极其吃力。那些触手管道撞在灰色屏障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暗红与灰色的能量激烈对耗。
“快……走!”苏晚晴的声音在连接中虚弱却急切,“这怪物……在消化我们……的‘存在’!我……撑不了多久!”
林墨不敢耽搁,用尽力气向那块黑色骨礁游去。他回头看去,只见苏晚晴悬浮在暗红的水面上,双手前推维持着屏障,周身灰色光芒明灭不定,与那数十条疯狂攻击的触手管道苦苦抗衡。越来越多的触手正从“水潭”深处冒出,加入围攻。
她像是在暴风雨中守护着最后灯塔的孤帆,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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