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泽的声音如同退潮般消失在意识的荒原上,留下的是更加深沉的寂静。那点将熄的余烬悬浮在焦土之上,明灭的频率越来越慢,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融入周围的黑暗。
“站起来……”
小魔鬼最后的话语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某种一直包裹着他的、名为“自弃”的薄膜。不是因为鼓舞,而是因为那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那份令人恼火的真实。是啊,躺在这里自怨自艾,确实很难看。连那个以看他出丑为乐的魔鬼都看不下去了。
但他要怎么站起来?
“虚无”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渗透在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不断地低语着“放弃吧,归于空无才是解脱”。“黑血”的诅咒则在血脉深处奔涌,带来灼烧般的痛楚和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狂暴冲动。这两股力量依旧存在,只是暂时陷入了某种类似“饱食”后的沉寂。他的意识被撕扯得太久,太破碎,连凝聚起一个“站起来”的念头都显得无比艰难。
他尝试着“感知”自己。
没有手脚,没有躯干,只有一片破碎的、燃烧后的荒芜。就像一面被打得粉碎的镜子,每一片碎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痛苦和失败。放映厅里的尴尬,卡塞尔学院的格格不入,一次次任务中的力不从心,还有……那深埋在心底,不敢触碰的、混合着草莓甜香和血腥味的巨大空洞。
每一片碎片都带着棱角,切割着他残存的意念。试图将它们拼凑起来,无异于一种酷刑。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放弃,任由那点残余得意识彻底熄灭时——
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连接感”,从那片破碎的镜子里传递出来。
不是来自某个具体的记忆碎片,也不是来自体内那两股毁灭性的力量。那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一根无形的、极其坚韧的丝线,拴住了某一块特别沉重的碎片,而丝线的另一端,延伸向意识之外,延伸向……现实?
他顺着那感觉“看”去。
那块碎片格外冰冷、沉重,边缘闪烁着金属和硝烟的光泽。那是属于楚子航的记忆碎片。碎片里,不仅有雨夜摩托车的轰鸣,不仅有并肩作战的信任,更有一种……近乎同步的震颤。仿佛有一柄同样布满裂痕的刀,正在遥远的某处,与这块碎片产生着微弱的共鸣。
村雨。
是了,那柄刀。师兄的刀。那柄仿佛有着自己意志的、沉默而危险的武器。
此刻,那柄刀似乎正通过这块记忆碎片,向他传递着某种东西。不是言语,不是力量,而是一种……“状态”。一种同样破碎,同样在崩溃边缘,却依旧死死坚守着某种核心的、“不屈”的状态。
这种感觉很淡,淡得像风中残烛。
但它真实存在。
就像在无尽的黑暗里,看到了另一只也在挣扎的手。尽管彼此无法触及,但知道对方的存在本身,就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慰藉。
紧接着,另一根“丝线”也颤动起来。
这根丝线连接着的碎片,带着耀眼夺目的金色和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慢。恺撒·加图索。碎片里不仅有自卑和酸涩,更有一种……被无形之墙隔绝开的感觉。但此刻,那堵墙上似乎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杂质的“守护”意志,正透过裂缝渗透进来。那意志如同燃烧的黄金,炽热、坚定,带着加图索家族特有的、近乎偏执的骄傲,在这片意识的荒原上,硬生生撑开了一小片不容侵犯的领域。
他在保护什么?
是在保护我吗?
这个认知让路明非感到一种荒谬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触动。
然后,是第三根丝线。
这根丝线连接着的碎片最为复杂,如同燃烧的火焰与深沉的迷雾交织。诺诺。碎片里有拯救,有仰望,有难以言明的依赖,也有此刻正从丝线那端传来的、混乱而激烈的“战场”的气息。她的意识似乎正在与某种冰冷的东西激烈交战,那战斗的余波顺着丝线传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寻找着什么的不懈。
这些“连接”,这些从现实世界反馈而来的、细微却真实的波动,像是一颗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他那片沉寂的意识荒原上,漾开了一圈圈微弱的涟漪。
他不再是完全孤独的。
尽管痛苦,尽管破碎,但他与那个真实的世界,与那些他认识的人,还存在着联系。这些联系很脆弱,随时可能断裂,但在此刻,它们成了除了体内那两股毁灭力量之外,仅有的“坐标”。
那点即将熄灭的意识,在这些微弱涟漪的扰动下,闪烁的频率似乎……加快了一丝。
它不再仅仅是绝望的灰烬,其中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什么东西——一丝被外界的“存在”所激发的、极其微弱的活性。
*????*????*
恺撒站在医疗单元中央,狄克推多低垂,刀尖却遥指帐篷之外,锁定着那个空无面孔的“影子”。他能感觉到那东西的“注视”更加凝实了,仿佛在评估着帐篷内发生的微妙变化。风雪被隔绝在外,但一种更深沉的寒意正透过厚厚的帆布渗透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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