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研发中心的灯光还亮着最后一盏。
林夏盯着高效液相色谱仪上跳动的曲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的pH试纸。屏幕上的峰形依旧紊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距离“清透系列”防晒新品的最终提交日只剩七十二小时，可核心成分二氧化钛的分散稳定性问题，始终没能突破。
“还没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研发总监陈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两杯热咖啡。他将其中一杯放在林夏手边，目光落在色谱图上，“还是分散性的问题？”
林夏点点头，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试过三种分散剂，要么相容性差导致膏体泛白，要么稳定性不足，放置四十小时就出现颗粒沉淀。”她拿起桌上的样品瓶，对着灯光轻轻摇晃，瓶底隐约可见细小的白色絮状物，“市场部那边已经在催最终样品了，要是今晚还没进展，恐怕要延迟上市。”
陈默呷了口咖啡，眉头微蹙：“我看过你之前的实验方案，用的是传统的高速剪切分散法？或许可以试试超声分散结合偶联剂改性，虽然操作复杂，但分散效果可能更稳定。”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这会增加生产成本，采购部那边估计会有意见，你得提前准备好数据说服他们。”
林夏眼睛一亮，立刻打开实验记录本：“我之前也考虑过这个方法，但担心工艺调整会影响生产效率。现在看来，只能冒险试试了。”她快速写下实验步骤，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需要采购γ-氨丙基三乙氧基硅烷作为偶联剂，还有超声分散设备的参数得重新调试。”
“设备我来协调，采购部那边你明天一早对接张姐，就说是我的意思。”陈默看了眼手表，“现在快四点了，你先做一组小试，数据出来后发给我，我来跟进后续。记住，安全第一，不要勉强。”
陈默离开后，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低鸣。林夏穿上防护手套，从试剂柜里取出二氧化钛粉末和偶联剂，按照计算好的比例称重、混合。超声分散仪启动的瞬间，高频振动带来的嗡鸣声穿透耳膜，她紧盯着烧杯中逐渐变得均匀的白色乳液，心里默默祈祷着这次能有突破。
清晨六点，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实验室。林夏看着新出炉的色谱图，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笑意——峰形尖锐且对称，分散系数达到了理想范围，放置过夜后也没有出现沉淀。她拿出手机，将数据发给陈默，然后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却满足。
然而，麻烦才刚刚开始。
上午九点，采购部的张姐直接冲进了研发中心：“林夏，你要的偶联剂价格比预算高出三倍，而且供货周期要一周，根本赶不上你们的生产计划！”她将报价单拍在桌上，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陈总监说让我配合你，但也不能这么不顾成本吧？要是每个研发项目都这样，我们采购部没法向财务交代。”
林夏拿起报价单，眉头紧锁。γ-氨丙基三乙氧基硅烷的价格确实超出了预期，而且一周的供货周期意味着即使现在下单，也赶不上原定的生产排期。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张姐，这款偶联剂是目前解决分散性问题的最佳选择，要是用替代品，可能会影响产品质量。您看能不能再和供应商沟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加急供货，或者争取一个更优惠的价格？”
“我已经沟通过了，供应商说这款产品是定制化生产，加急需要支付额外的加急费，价格也没法再降了。”张姐双手抱胸，“要么你们换成分，要么就接受延迟供货，二选一。”
林夏陷入了两难。换成分意味着之前的实验全部白费，重新调整配方至少需要一周时间，市场部那边肯定不会同意；接受高价和加急费，又会超出项目预算，财务部门那边也通不过。她拿出手机，想给陈默打电话求助，却发现陈默正在开高层会议，无法接通。
“要不我再试试其他偶联剂？”林夏突然想到，之前实验中用过的KH-550偶联剂价格较低，供货周期也短，虽然分散效果稍差，但或许可以通过调整工艺参数来弥补。她立刻打开电脑，查询KH-550的相关性能数据，然后快速设计了一组对比实验。
接下来的一整天，林夏都泡在实验室里。她调整了超声分散的时间和功率，优化了偶联剂的添加比例，一次次地进行实验、检测、分析。期间，市场部的同事来了三次，每次都带着焦虑的语气询问进展，林夏只能一边安抚他们，一边加快实验进度。
傍晚时分，实验终于有了结果。使用KH-550偶联剂结合优化后的工艺，二氧化钛的分散稳定性虽然略逊于γ-氨丙基三乙氧基硅烷，但完全符合产品标准，而且生产成本降低了近一半，供货周期也能控制在三天内。林夏立刻将实验数据整理好，分别发给了陈默和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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