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深处的雾气还未散尽,周远的越野车队已经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这是蜀道通衢工程启动后的第一次实地考察,目的地是历史上着名的陈仓道一段保存完好的古栈道遗迹。
爸,您看那边!坐在副驾驶的周晓楠突然指向窗外。晨雾中,隐约可见陡峭的岩壁上一排整齐的方孔,像一道神秘的摩斯密码,镌刻在青灰色的花岗岩上。
周远踩下刹车,抓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那些孔洞排列有序,间隔约两米,显然是古代栈道的支撑梁孔。至少是唐代的遗迹。他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历史。
车队在最近的村庄停下。村长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听说要修高速公路,激动地拉着周远的手:盼了一辈子啊!村里的山货出不去,娃娃上学要走四个小时山路...
老村长自愿当向导,带着考察队向栈道遗迹进发。所谓,不过是野兽踩出的小径,时而要攀爬近乎垂直的岩壁,时而要蹚过刺骨的溪流。两个小时后,当那排栈道孔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被古人的智慧震撼了——
孔洞精准地开凿在岩层最坚实的部位,避开了所有的裂隙和风化带;部分孔内还残留着历经千年未朽的榉木桩;更令人称奇的是,栈道走向完美地顺应了山势,没有一处是强行开凿。
这就是逢山不劈,遇壑不填啊...周远抚摸着冰凉的孔洞边缘,感慨万千。
随行的方教授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测量着孔洞尺寸:古人选线极其讲究。看这里,栈道绕过了整片破碎岩区,宁愿多走半里路也不硬闯。这种对自然的尊重,值得我们学习。
张浩操作着三维扫描仪,将孔洞结构完整记录下来:周总,这些古人的仿生锚固比我们想的还要精巧!木桩与岩孔间的缝隙填塞了桐油石灰,既固定又留有微小的变形余量,能适应岩体热胀冷缩。
周远点点头,转向正在采集岩石样本的周晓楠:晓楠,你们工程考古团队有什么发现?
初步判断,这段栈道能保存千年,关键在于排水系统。周晓楠指着岩壁上几乎不可见的细沟,这些不起眼的导水槽,让雨水永远不会积聚在关键部位。我们的现代边坡设计,反而常常因为过度工程化而破坏了自然排水路径。
考察持续到傍晚。回村的路上,老村长指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脊:那边还有七十二道拐,老辈人说,是诸葛亮北伐时修的。路窄得只能过一匹马,但从来没塌过。
周远若有所思。现代工程技术如此发达,为什么反而在一些基础的安全性和耐久性上不如古人?或许正如方教授所说,他们缺少的不是技术,而是那种顺势而为的哲学。
当晚,考察队借宿在村小学。周远打着手电,仔细研究着白天的测绘数据。门被轻轻叩响,周晓楠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野菜面走了进来。
村长夫人特意做的,说城里人吃不惯我们的粗茶淡饭。她笑着放下碗,但我看您中午那碗苞谷饭吃得挺香。
周远接过面,香气勾起了一整天的疲惫和饥饿。他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口,才发现女儿没动筷子,而是专注地翻看着古栈道的照片。
爸,我在想一个问题。周晓楠抬起头,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我们总说蜀道难,但古人用那么原始的工具都能开辟出沿用千年的道路。现在我们有TBM、有无人机、有超级计算机,为什么反而更怕了?
周远放下碗,思考了片刻:因为古人接受的容错率比我们高得多。栈道塌了,可以重修;马队坠崖,是命该如此。但现代工程,一旦出事就是重大安全事故,我们背负的责任完全不同。
但这不是全部原因。周晓楠指着照片上的一处细节,看这个转角,古人没有选择最短路径,而是顺应岩层纹理绕了个弯。我们现在追求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霸气,是不是反而失去了某种智慧?
父女俩的讨论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雨水像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很快,村外传来轰隆隆的闷响。
不好!是山体滑坡!周远抓起雨衣就往外冲。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他们看到白天考察过的试验段边坡正在大面积滑塌。刚刚安装的监测仪器和部分支护结构被泥石流裹挟着冲下山谷。更令人心惊的是,滑坡边缘距离古栈道遗迹仅十余米,但那些千年孔洞却安然无恙。
排水...是排水系统出了问题!张浩在雨中大喊,我们设计的混凝土截水沟反而把水集中到了一处!
抢险持续到天亮。当最后一处险情被控制住,所有人都成了泥人。周远站在狼藉的滑坡现场,对比着不远处完好无损的古栈道,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回到临时指挥部,技术团队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张浩调出滑坡前后的对比图像:...传统支护结构完全失效,但有意思的是,这片自然生长的灌木丛却稳住了部分坡体。
古人的智慧就在于此。方教授指着投影上的栈道照片,他们用最小的干预,达成最持久的效果。比如这些导水槽,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条都顺应岩体裂隙的自然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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