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的一个清晨，周远站在研究中心顶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天脊线特高压输电项目。五年来，那些银白色的钢铁巨人已经成为高原景观的一部分，与雪山、草原和谐共存。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不用回头，周远就知道是卓玛——她能像藏羚羊一样走路几乎不发出声音，但身上那缕淡淡的松柏香气总是先一步宣告她的到来。
又在欣赏你的孩子们卓玛从背后环抱住他，微微隆起的腹部轻轻抵着他的后背。
周远转身，小心地将她拥入怀中：我们的孩子。他的手轻轻覆在卓玛的腹部，昨天踢得还厉害吗？
像只小野马。卓玛笑着抓住他的手按在右腹，喏，又开始了。
掌心下传来轻微的震动，周远忍不住咧开嘴笑了。三十五岁的他，已经获得了国家工程奖，发表了十几篇国际论文，但此刻这个未出世的小生命带给他的喜悦，远胜任何专业成就。
国际生态工程协会的邀请函收到了吗？卓玛走向茶几，倒了两杯酥油茶。
周远点点头：下个月在瑞士的会议，希望我们去做主题报告。他接过茶杯，犹豫了一下，但你的身体...
医生说飞行没问题。卓玛抿了一口茶，再说，我想让孩子听听阿尔卑斯山的风声，看看他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周远望向窗外。五年过去，德国那段往事终于不再是他心中的阴影，而成为可以平静回忆的经历。就像天脊线最初的那些挫折，如今都化作了宝贵的经验。
周工！卓玛老师！林涛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如今的他已经褪去青涩，成为研究中心的技术主管，新项目的环评报告初稿完成了，你们有空看看吗？
周远接过平板电脑，快速浏览着内容。这是一个位于云南山区的新能源项目，应用了他们从天脊线总结出的生态工程技术。
动态适应系统升级版？周远挑眉。
林涛兴奋地点头：加入了AI预测算法，能提前48小时根据气象数据调整结构参数。王队长贡献了不少传统建筑抗震的经验，我们整合进去了。
王队长？卓玛惊讶道，他不是退休回老家了吗？
上周特意飞回来的。林涛笑着说，说是不放心年轻人瞎折腾，得来盯着。现在住在员工宿舍，天天跟小伙子们讲当年天脊线的故事。
周远和卓玛相视一笑。七十岁的王铁军去年正式退休，但心始终留在工程一线。研究中心特意为他设立了传统工程智慧顾问的荣誉职位。
对了，林涛走到门口又回头，电视台的人十点到，要采访天脊线五周年专题。他们特别想拍当年你在暴风雪中抢修的那座塔。
送走林涛，周远回到窗前。阳光下，天脊线的输电塔像一列忠诚的卫士，将清洁能源从高原送往远方。五年间，这条线路已经为东部的千家万户输送了数百亿度电，减少碳排放数千万吨。
想什么呢？卓玛走到他身旁。
想我们第一次见面。周远握住她的手，你当时说我在破坏藏羚羊的迁徙路线。
卓玛轻笑：而你用生态适应性设计证明我错了。她摩挲着周远手上的伤疤——那是暴风雪抢修留下的纪念，知道我当时为什么对你另眼相看吗？
因为我英俊潇洒？
因为你愿意倾听。卓玛认真地说，大多数工程师只看得见图纸和数据，而你...你看见了土地的声音，生命的轨迹。
周远将她的手拉到唇边轻吻：那是因为有位聪明的藏族姑娘教会了我。
楼下突然传来嘈杂声，两人探头望去。研究中心前的空地上，全体员工正在为合影做准备。王铁军穿着崭新的工作服，精神矍铄地站在中央；林涛忙着调整大家的站位；年轻的工程师们有说有笑，脸上写满朝气。
该下去了。卓玛拿起桌上的两顶安全帽——一顶是周远用了多年的旧帽子，另一顶是她的，上面画着藏羚羊的图案。
合影时，摄影师让大家抛起安全帽。三、二、一！数十顶帽子飞向蓝天，欢呼声响彻云霄。快门定格下这一刻——经验与青春，传统与创新，在这片高原上完美融合。
当天晚上，周远在研究中心成立五周年的庆典上发表演讲。台下坐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工程师、环保人士和政府代表，还有岗仁村的老村长多吉次仁——如今已是研究中心的名誉顾问。
...天脊线教会我们，真正的工程伟大之处不在于征服自然，而在于理解它、尊重它，与它对话。周远的声音在会场回荡，五年来，我们将这一理念应用到十多个项目中，证明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可以并行不悖。
演讲结束后，周远和卓玛悄悄溜到研究中心的天台。高原的夜空繁星如沸，银河横贯天际，美得令人屏息。
看，北斗七星。卓玛指着天空，藏族人说那是七位智者的化身，守护着大地上的生灵。
周远搂着她的肩膀：我们的孩子会在这样的星空下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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