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军大营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放大,最终化为一片压抑的、土黄色的庞然巨物,沉默地矗立在苍茫暮色之下。辕门前飘扬的“楚”字大旗和“项”字王旗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仿佛也沾染了前线失利的晦气。巡逻的士兵眼神警惕而麻木,如同行尸走肉,对这支狼狈归来的残兵败将投来混杂着怜悯、鄙夷和一丝“又来了”的习以为常的目光。
押送他们的钟离昧部士兵,在接近大营时,明显加快了脚步,并且有意无意地将项默所在的这辆伤兵牛车与其他幸存者隔开,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隔离。那军司马甚至策马过来,隔着车棚,用毫无波澜的语气对里面说了一句:“项都尉,好生将养,静候王命。”
项默躺在颠簸的车上,听着这话,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静候王命?是静候处决才对吧。这话说得,跟现代医院通知家属“病人情况稳定,请做好心理准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进入辕门,气氛更加凝重。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比汜水东岸的尸臭更让人窒息。沿途遇到的军官、士兵,看到他们这支队伍,尤其是被重点“关照”的牛车,大多迅速移开视线,或低头匆匆走过,仿佛他们是什么不祥的瘟疫源。
黑豚和其他几名伤势较轻的幸存者,在进入营区后就被带往别处安置(或者说看管)起来。载着项默的牛车,则在一小队钟离昧亲兵的“护送”下,径直驶向大营深处,最终在一处相对偏僻、紧挨着辎重营的破烂帐篷前停了下来。
“项都尉,暂在此处歇息。”一名亲兵掀开车帘,语气算不上恭敬,但也谈不上恶劣,更像是在处理一件既定流程的公务物品。
项默在黑豚的搀扶下,艰难地挪下牛车。肋下的伤口因为动作而传来一阵剧痛,让他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顶帐篷:破旧,布满补丁,散发着一股霉味和牲畜粪便混合的气味,位置更是糟糕,紧邻着嘈杂混乱、气味感人的辎重区。这待遇,连普通伤兵都不如,分明是给待审囚徒准备的。
“有劳。”项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那亲兵没再多说,留下两名士兵守在帐篷外,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黑豚扶着项默走进帐篷。里面除了一张铺着脏乱稻草的破木榻,一个缺了口的瓦罐,空空如也,连张席子都没有。
“屯长,他们……”黑豚看着这环境,眼眶有些发红,拳头攥紧。
“挺好,清静。”项默打断他,示意他扶自己到榻边坐下,“你回去吧,看好剩下的弟兄。”
黑豚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重重一跺脚,转身离开了帐篷。他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毫无用处。
帐篷里只剩下项默一人,以及帐篷外那两个如同木雕泥塑般的守卫身影。
黑暗和寂静笼罩下来,只有辎重营那边传来的隐约人喊马嘶和车辆轱辘声。
项默靠在冰冷的、散发着霉味的土墙上,肋下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但他此刻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伤势上。
他开始了他那荒诞而悲凉的“排练”。
首先,是姿势。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找到一个既能表现出虚弱不堪、符合伤兵身份,又能在接到传唤时能迅速、标准地完成跪拜动作的角度。他试验了几次,发现侧身倚靠,一条腿微曲,另一条腿伸直,既能缓解肋部压力,又便于发力起身,看起来也足够“狼狈”。
“嗯,这个‘败军之将·重伤待毙’款姿势,可以打八分。”他喃喃自语。
【姿势评估:矫揉造作,痕迹过重。建议参考‘被踩烂的蠕虫’形态,更具视觉冲击力和说服力。】系统适时点评。
项默没理它,继续排练下一个环节:表情管理。
他对着空气中想象的项羽(或者军法官),努力调动面部肌肉。眉头要微蹙,不能太紧,显得不服;也不能太松,显得无所谓。眼神要黯淡,要带着悔恨、自责,最好还能挤出一点生理性的泪花(鉴于目前脱水严重,难度较高)。嘴角要向下耷拉,但不能像中风,要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生无可恋的沉痛。
他对着空气练习了几遍,感觉面部肌肉有点抽筋。
“眼神还不够绝望……得想象一下银行账户余额清零、花呗逾期、还被公司优化……”他试图寻找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感。
【情绪代入建议:想象您下一秒就要被强制观看本系统为您精心编制的《十世轮回倒霉瞬间混剪》高清重置版。】
项默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种发自内心的绝望感油然而生:“……够了,有那味了。”
接下来,是重头戏:台词。
他清了清嗓子,用极低的声音,开始模拟请罪场景:
“臣……项默……万死!”(声音要颤抖,带着气若游丝的感觉,但每个字又要清晰。)
“臣奉命坚守甬道,然……然臣无能,辜负王恩……”(语气要沉痛,要带有强烈的自我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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