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年轻楚兵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端着长矛就向陈默走来。对他而言，这就像完成一次日常的清扫任务。
矛尖闪烁着寒光，对准了陈默。死亡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年轻楚兵即将动手的前一刻，陈默却忽然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荒诞的“礼貌”：
“等等。”
年轻楚兵动作一顿，不耐烦地骂道：“妈的，死到临头还想耍花样？求饶也没用！”
陈默没有求饶。他甚至微微扯动了一下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的矛尖，似乎看向了某个遥远的、只有他能理解的点。他想起了上一次，在类似的绝境下，他对另一个楚兵说的那句跨越时空的暗号，以及随之而来的死亡。
这一次，他连对暗号的兴致都没有了。他只是觉得，或许……可以换个方式？或许，这无聊的流程可以有点新意？
他看着年轻楚兵那充满戾气却又带着几分稚嫩的脸，用尽最后一点气力，维持着那副平静到诡异的姿态，问出了一个让两名楚军士兵都目瞪口呆的问题：
“口令？”
空气仿佛凝固了。破屋里只剩下风声和年轻楚兵粗重的呼吸声。
“口……口令？”年轻楚兵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脸上写满了困惑和荒谬，“什么他娘的口令？”
年长楚兵也皱紧了眉头，厉声喝道：“疯子！跟他啰嗦什么！动手！”
但陈默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毫无所觉，他依旧看着年轻楚兵，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对方给出一个正确答案。他嘴唇翕动，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执着”：
“就是……今天的口令啊。你们……不对一下吗？”
年轻楚兵被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彻底搞懵了，他回头看了看年长楚兵，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形同鬼魅却一本正经问口令的汉军溃兵，一股莫名的邪火窜了上来。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被一个将死之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戏弄了。
“对你娘的口令！”年轻楚兵恼羞成怒，不再犹豫，骂骂咧咧地挺矛便刺！“死到临头还装神弄鬼！”
然而，陈默那不合时宜的“口令”问题，终究还是产生了细微的影响。年轻楚兵因为这一瞬间的愣神和恼怒，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变形和迟疑。又或者，是陈默在矛尖及体的前一刻，靠着无数次死亡磨炼出的、近乎本能的肌肉记忆，极其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噗嗤！”
矛尖没有刺中心脏，而是偏离了几分，狠狠扎进了陈默的肩胛下方，穿透了皮肉，甚至可能伤到了骨头。剧痛瞬间席卷了他，但也让他即将涣散的意识获得了一种扭曲的清醒。
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倒下，反而因为长矛的穿刺而被固定住，靠在了墙上。鲜血迅速涌出，浸湿了他破烂的衣衫。
年轻楚兵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还能动，也没料到这一矛没能立刻致命。他下意识想拔出长矛再刺。
“废物！”年长楚兵骂了一句，显然对同伴的失手不满，他拔出环首刀，大步上前，准备亲自结果这个麻烦的溃兵。
陈默看着逼近的刀锋，肩上的剧痛让他额头冷汗直冒，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明。他看了看年轻楚兵脸上那错愕又带着点慌乱的表情，又看了看年长楚兵眼中冰冷的杀意。
突然，他对着年轻楚兵，用一种混合着痛苦、嘲讽和极度疲惫的语气，嘶哑地喊道：
“暗号不对……努力白费……”
这句话，像是临终的谶语，又像是对他自己这荒诞一生的最后总结。
年轻楚兵彻底傻眼了，握着长矛的手都有些发抖。年长楚兵的刀已经扬起。
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
但这一次，死亡没有立刻将他吞噬。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他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他依稀感觉到长矛被拔出，听到楚兵们的咒骂和搜查声，感觉到有人踢了他两脚，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尚未完全淹没。
他还没死。
这场“宿命的相遇”，似乎比预想中……还要拖沓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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