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的庇护是相对的。它挡住了最直接的寒风,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湿冷,更挡不住生命随着时间一点点从这具残破躯体里流逝。陈默蜷缩在墙角,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和屋外冻土的温度趋同。意识像一盏即将油尽灯枯的烛火,明灭不定。清醒的时候,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缓慢而费力的搏动,感受到脚上伤口传来一阵阵麻木的钝痛;迷糊的时候,则是一些光怪陆离的碎片在脑海中翻滚——咸阳城外的弩箭、老王头骂骂咧咧的脸、李狗蛋憨厚的笑容、彭城冲天的火光、还有那句该死的“宫廷玉液酒”……
怀里的硬麦饼,硬度依旧,像一块冰冷的护心镜,也是他最后的精神锚点。他偶尔会伸手进去确认它的存在,触碰到那粗糙的表面,心里便会泛起一丝奇异的平静。还没到吃它的时候。吃了,就意味着最终审判的到来。现在这样,虽然痛苦,虽然濒临极限,但至少……“过程”还在继续。这种拖延本身,成了他存在意义的最后证明。
【叮!检测到宿主进入‘低功耗待机’模式。生理机能降至临界点,精神活性接近休眠。温馨提示:您当前的生存策略已从‘积极作死’优化为‘被动等死’,能效比显着提升!奖励:生存点+0.5(因效率提升而获得)。系统点评:恭喜您领悟了佛系生存法的真谛——只要我躺得足够平,死亡就追不上我(物理意义上可能不行)。】
系统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陈默连吐槽的神经元都懒得调动了。他甚至觉得系统这次说得有点道理。挣扎了那么多次,预警了那么多次,结果呢?还不如现在这样,安静地等待结局来得省心省力。
就在这种介于清醒与昏迷之间的混沌状态中,一种不同于风声、更富有节奏感的震动,透过身下冰冷的地面,隐隐传了过来。
咚……咚……咚……
很轻微,但持续着,并且似乎在逐渐增强。
是马蹄声。
陈默混沌的意识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的泥潭,漾开一圈微弱的涟漪。他极其缓慢地睁大眼睛,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努力聚焦。不是幻觉。地面的震动感越来越清晰,夹杂着金属甲片碰撞特有的、细碎而冰冷的铿锵声。
楚军。
这个判断甚至没有经过思考,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浮现在脑海。终于……还是找来了。他并没有感到意外,也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有一种“另一只靴子终于落地”的释然。他费尽心思向北逃,躲进这深山老林,像个鸵鸟一样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但历史的扫帚,终究还是会清理到每一个角落。
他听着声音判断,来的不是大队人马,应该只是一支小规模的巡逻队。人数不多,但对付他这样一个只剩半口气的溃兵,绰绰有余。
他没有动。没有试图爬起来躲藏,也没有去摸身边那块可以当石头用的硬土坯。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浪费力气。他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蜷缩的姿势,让脸更朝向门口的方向,然后静静地等待着。
脚步声在屋外停了下来。粗重的呼吸声,战马不耐烦的响鼻声,还有压低的、带着楚地口音的交谈声。
“这破屋子,看着都快塌了。”
“进去看看,说不定有躲藏的汉狗,或者……有点值钱的东西?”一个声音带着点贪婪。
“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另一个较为沉稳的声音提醒道。
接着,是靴子踩在冻土和枯枝上的碎裂声。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堵住了破屋那低矮的、几乎没有门板的门口,彻底挡住了本就微弱的光线。屋内顿时更加昏暗。
陈默眯着眼,适应着光线的变化。他看到两个穿着脏污皮甲的楚军士兵。前面一个年轻些,手持长矛,眼神里带着搜寻猎物的兴奋和警惕;后面一个年纪稍长,腰佩环首刀,脸色沉稳,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屋内的每个角落,最后定格在蜷缩在墙角的陈默身上。
双方的目光在充满灰尘的空气中相遇。
陈默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好奇?就像在观察两只闯入自己领地的陌生动物。
这种平静让年轻的楚兵有些不适。他习惯了对溃兵的恐惧和哀求,这种死寂般的坦然反而让他心里发毛。他挺了挺长矛,厉声喝道:“喂!墙角那个!没死就吱一声!是不是汉军溃兵?!”
陈默的喉咙动了动,发出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的声音:“是……又怎么样?”
他的承认如此直接,反而让年轻的楚兵愣了一下。年长的楚兵眉头微皱,手按在了刀柄上,上前一步,沉声道:“就你一个?还有没有同伙?”
陈默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都耗尽了他不少力气。“你看这地方……像能藏下同伙吗?”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
年长楚兵仔细打量了一下破屋,又看了看陈默那副风吹就倒的样子,戒备心稍减,但杀意未消。他对着年轻楚兵使了个眼色:“搜一下他身上,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然后处理掉,利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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