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所不在、却又无迹可寻的威胁,极大地摧残着陈默的精神。他变得疑神疑鬼,风声鹤唳。夜晚的任何一点细微声响都能让他惊醒,冷汗涔涔。白天则长时间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恍惚状态,食欲进一步减退,低咳也迟迟不见好转。
系统依旧每日进行着刻薄的评估:
【叮。生存点评估:用户持续进行无效心理内耗,能量-0.3。建议:停止思考,您不擅长这个。】
【叮。生存点评估:用户对‘目标人物行为模式一致性’产生不必要的焦虑。备注:重复,是稳定的基石(也可能是死亡的节拍)。】
这些废话丝毫无法缓解陈默的压力。他知道,平静只是假象。风暴正在酝酿,而他却连风暴会从哪个方向袭来都一无所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比以往更加小心,更加沉默,将自己彻底伪装成一个因久病和囚禁而精神萎靡、昏聩不堪的废人。他不再试图观察,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假寐,减少一切可能引发对方反应的举动。
这种极致的压抑和等待,几乎要将他逼疯。
转机,发生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方面。
他的咳嗽,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因为心力交瘁和持续的紧张,加重了。从低咳变成了连续的、深部的、带着明显痰音的闷咳,尤其在夜间和清晨,咳得他胸肋疼痛,眼冒金星。
某天清晨,他咳得尤其厉害,趴在炕沿,感觉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脸色涨得通红,呼吸艰难。
老宦官准时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他停住了脚步,就站在门口,手里端着粥碗,那双空洞的眼睛落在咳得蜷缩成一团的陈默身上。
没有关切,没有询问,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就那么看着,如同在看一块石头风化,看一段木头腐朽。
陈默一边咳,一边用余光警惕地注意着他,心中警铃大作。他要做什么?趁我病,要我命?
然而,老宦官只是看了片刻,便像往常一样,走进来将粥碗放下,拿起空碗,转身离开。
一切照旧。
但下午,当日头偏西,距离下一次送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时,院门外却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推门声,而是一种轻微的、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门口。
陈默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是什么?毒药?武器?还是……
他强忍着咳嗽,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院外很快恢复了寂静。
过了许久,直到确认外面真的没有人了,陈默才敢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透过门板的缝隙向外窥视。
门槛外的泥地上,放着一小捆用干草系着的、黑褐色的、干枯扭曲的……植物根茎?
那是……草药?
陈默愣住了。他仔细辨认,那似乎是一些极其常见、甚至野外都能找到的、最基础的止咳平喘的草药,比如某种甘草的根须,或者带着些许清苦气味的其他草根。品相很差,干枯瘦小,像是被人随意从哪个角落搜集来的。
是谁放的?只能是老宦官。
他这是什么意思?示好?麻痹自己?还是真的怕自己咳死在这里,影响了他的“任务”?
陈默盯着那捆简陋的草药,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不敢轻易使用。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掺别的东西?
最终,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用一根木棍将那捆草药拨了进来。他拿起一根,仔细闻了闻,又舔了一下,确认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带点甘味的草根,似乎并无异常。
犹豫再三,求生的本能还是占据了上风。他将草药分成极小份,每次只取一点点,放入每日的冷水中浸泡许久,才敢极其谨慎地喝一点点。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这最基础的草药真的起了一点微末的功效,他的咳嗽似乎真的缓解了那么一丝丝,至少夜间能稍微安睡片刻了。
但这并未让陈默感到丝毫安心,反而更加困惑和警惕。
老宦官的举动,充满了矛盾。他明明可以轻易结果自己,为何又要送来这聊胜于无的草药?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以便实现他背后那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更阴险的陷阱,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
猜忌的蔓草,在陈默心中疯狂滋生,缠绕得他几乎透不过气。
日子就在这种极致的诡异“平静”和暗流汹涌中,一天天流逝。天气依旧寒冷,积雪化尽又覆上新霜,院中的泥泞一次次被冻结。
陈默如同一个走在悬崖边蒙着眼的人,每一步都踏在虚空,不知何时会坠入深渊。他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那股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监视感和压迫感,比这秦宫的寒冬更加凛冽。
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恐怖漩涡。
而他,正被这漩涡无声地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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