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行沉默地看着柳潇潇发泄。
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安慰。
他知道，这种从云端跌入泥沼的巨大落差，需要宣泄。
他自己何尝不感到窒息？
只是，理智强迫他必须冷静。
柳潇潇的力气似乎耗尽了，她顺着木箱滑坐在地，将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到了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呜咽。
那哭声里，是对过往一切的告别，也是对眼前深渊的恐惧。
林暖暖走到另一个木箱前，默默打开。
里面同样是些旧物，一些针线，几块干净的（相对而言）碎布，还有一个很小、绣工粗糙的香囊，里面似乎装着某种安神的干草。
她拿起香囊，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唯一一点微弱的温暖。
程知行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张旧木桌，以及墙角那几箱书籍上。
他慢慢走过去，手指拂过书箱上粗糙的木纹。
这些，大概是这个家里唯一称得上“财产”的东西了。
是前身陈墨视若珍宝、寄托了全部人生希望的圣贤书。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上是《论语集注》四个字。
书页泛黄脆弱，边角磨损严重，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批注，字迹工整却透着一种迂腐之气。
这些书，在这个时代，对于想要科举的人来说，或许有些价值。
但对于此刻急需解决生存危机的他们而言，这些不能吃、不能穿、不能立刻换成银钱的故纸堆，几乎毫无用处。
知识……知识或许是无价的。
但如何将脑海中的知识，转化为这个时代、这个处境下能够救命的资源和金钱？
程知行放下书，环顾四周。
漏风的墙壁，漏雨的屋顶，空了的米缸，脏了的水缸，几箱无用的书籍，几件破旧的衣物，还有两个情绪濒临崩溃的同伴，以及怀中一个沉睡不醒、不知何时才能苏醒的狐仙。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
家徒四壁，饥寒交迫，债主临门。
生存的危机，从未如此赤裸、如此残酷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程知行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必须找到突破口。
必须！
（第74章 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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