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略既定，程知行没有拖延。
他给柳潇潇发去了一条措辞谨慎的消息，大意是她的提议“极具价值”，但此事关系重大，风险超乎想象，团队内部需要“深入评估和准备”，请她“耐心等待进一步联系”。
消息发送出去后，他将手机调成静音，暂时屏蔽了可能立刻响起的回复。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
两天后的傍晚，门铃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程知行从监控屏幕上看去，心头一沉——柳潇潇站在门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工装、提着工具箱的中年男人。
“开门吧，知行。”柳潇潇的声音透过门禁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笑意，“我找了位老师傅，来看看你这边电路和安保有没有什么隐患，阿姨不在家，你一个人住，总得注意安全。顺便，我们也聊聊‘合作’的细节。”
理由冠冕堂皇，行动迅捷直接。
她甚至带来了“诚意”——一位看似专业的电工，实则可能是她确认屋内情况、甚至安装某些小玩意的眼线。
程知行深吸一口气，知道避无可避。
他看了一眼屋内，胡璃瞬间收敛了周身灵韵，变得如同一个气质出众的普通女子，只是眼神依旧淡漠。
林暖暖则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像是在迎接一场无形的风暴。
他打开了门。
“潇潇，你这是……”程知行挡在门口，没有立刻让开。
“怎么？不请我们进去？”柳潇潇笑着，目光却已越过他，迅速扫视屋内。
当她看到并排站立的林暖暖和胡璃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和算计，随即笑容更盛，“正好，林同学和胡璃小姐也在，那更好了，有些事，正好一起商量。”
她侧身对那电工师傅客气地说：“师傅，麻烦你先检查一下门口的线路和门禁系统吧。”
那师傅讷讷点头，放下工具箱开始忙碌，巧妙地制造了一个柳潇潇可以顺势进屋的借口。
程知行无法再阻拦，只能侧身让她进来。
柳潇潇踏进程知行这间已然大变样的公寓，目光如同最精细的扫描仪，快速掠过墙上那些泛黄的南朝地图、茶几上摊开的《天工开物》影印本、以及角落里堆放的那些标识着特殊符号的物资箱。
她脸上笑容不变，眼底的兴奋与贪婪却几乎要满溢出来。
“哟，知行，你这儿……改行做历史研究和末日生存准备了？”她语气轻松，带着调侃，却字字戳在核心上。
程知行面无表情：“个人兴趣，以及……为母亲祈福做一些研究。”他试图将话题引向模糊地带。
“是吗？”柳潇潇不置可否，自顾自在沙发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姿态优雅，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那我们直接谈正事吧。关于我的‘投资’和‘参与’，你们评估得怎么样了？”她目光扫过程知行，又落在胡璃和林暖暖身上，“三位，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紧张。
林暖暖抿着唇，没有看柳潇潇，而是低头整理着本就整齐的医疗包，用沉默表达着无声的抗拒。
胡璃更是直接，她甚至没有看柳潇潇，只是垂眸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仿佛那上面有无比吸引人的花纹，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压力给到了程知行。
他清了清嗓子，按照既定的策略开口，语气平稳而疏离：“潇潇，你的资源和能力，我们认可。但此行……我们定义为一次极高风险的学术性探索尝试，旨在寻找某种……非传统的治疗可能性。其性质更接近于极限科研，而非你想象中的……冒险。失败概率超过九成，且可能面临法律、伦理乃至人身安全方面的未知风险。投入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甚至可能血本无归。我们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他试图用“学术探索”、“高风险”、“低回报”来劝退她。
柳潇潇闻言，嗤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程知行，到了这个时候，还用这种话来搪塞我？‘学术探索’？‘极限科研’？”她指了指墙上的南朝地图，“研究这个？还是研究那些玉石粉末和奇怪的阵法图纸？”
她站起身，走到那堆物资旁，随手拿起一个装着特种钢样本的密封袋，掂了掂，眼神玩味：“这些东西，可不像是在实验室里用的。我看更像是……为了去某个资源匮乏、需要自力更生的地方做的准备。”
她转身，目光最终落在一直沉默的胡璃身上，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和探究：“胡璃小姐，你说呢？你们所谓的‘研究’，真的只是……研究吗？”
胡璃终于抬起眼帘，那双空灵的眸子平静无波地看向柳潇潇，没有愤怒，没有反驳，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之物的淡漠。
“柳姑娘，”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情绪，“求知若渴是好事。但有些领域，非心念纯粹者不可触碰，强求之，恐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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