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沙哑破碎的音节，艰难地挤出喉咙，带着连陈长生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颤，消散在凝固的空气中。
这个字，仿佛拥有某种不可思议的魔力。
就在它脱口而出的瞬间——
陈长生的脑袋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轰——！！！”
并非物理层面的冲击，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意识最核心的剧烈爆炸！
一直被他强行镇压、锁死在心底的惊涛骇浪，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控制，轰然冲破所有堤坝！
痛！
难以形容的剧痛，并非作用于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本身！仿佛有什么极其古老、极其沉重、被封印了无尽岁月的东西，因为这个名字的牵引，悍然苏醒，要撕裂他的神魂，破壳而出！
“呃啊啊啊——！！！”
陈长生再也无法维持任何镇定，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茫然的嘶吼！他猛地抱住头颅，身体蜷缩，如同煮熟的虾米，剧烈地抽搐起来！
眼前的一切景象——冥尊分身、寂灭领域、外界魔物——瞬间变得模糊、扭曲、继而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疯狂旋转、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的洪流！
碎片一：混沌初开
并非开天辟地，而是一种……感知上的混沌。视线极低，仿佛幼童视角。周围是朦胧的、流动的、色彩难以言喻的光晕。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种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温度，轻轻放在他的……头顶？（或者是肩膀？触感模糊）一个温和的、略带青涩的少年嗓音响起，带着笑意：“……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碎片二：并肩而行
视角拉高。一片荒芜的、遍布巨大水晶残骸的奇异平原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行走着。前面的身影，挺拔如松，穿着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背对着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却坚定的背影轮廓。后面的身影……似乎是自己？低着头，看着前方那人的脚印，一步一步，紧紧跟着。风声很大，却盖不住前面那人偶尔传来的、关于星辰运转、能量本质的讲解声，语调平静却充满一种探索的热情。
碎片三：冰冷实验
场景骤然切换！冰冷！刺骨的冰冷！不再是温暖的触碰，而是金属的禁锢！身体被固定在冰冷的平台上，四周是闪烁着诡异符文的晶壁。无数冰冷的、细微的能量探针刺入身体，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和难以忍受的麻痒。视野上方，一张模糊的、毫无表情的面孔浮现，正冷漠地记录着什么。那面孔……依稀能看出些许“玄”的影子，却冰冷得如同机器！不再是少年，也不再是同行者！
碎片四：绝望质问
声音碎片，尖锐而破碎，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为什么？！玄！你说过……我们……” 是谁在质问？是他自己吗？声音如此陌生，却又带着锥心刺骨的熟悉感！
碎片五：坠落与分离
天旋地转！无尽的坠落！仿佛从极高的地方被狠狠抛下！在急速下坠的混乱中，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抓得那么紧，几乎要捏碎骨头！抬头，对上一双眼睛！那是……“玄”的眼睛！但那双眼睛里，不再是温和或探索，而是充满了剧烈的挣扎！一种人性与某种冰冷意志的疯狂对抗！痛苦、愧疚、决绝、以及……深深的恐惧？！
“……走！！！” 一声沙哑到极致的、仿佛用尽全部力气的嘶吼，伴随着一股巨大的推力，以及……什么东西被撕扯下去的剧痛！
“……活下去……” 极其微弱的、仿佛幻觉般的尾音，消散在呼啸的风中。
………
碎片汹涌而来，又戛然而止。
如同最激烈的风暴，骤然停歇。
陈长生猛地喘过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冷汗浸透了残破的青衫。
他缓缓抬起头，眼神涣散，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剧痛后的虚脱。
那些碎片……是什么？
是梦？是幻觉？
还是……被这个名字强行唤醒的……真实？
玄……
那个背影……
那双手……
那冰冷的平台……
那挣扎的眼神……
那分离的剧痛……
无数矛盾的形象和情感碎片在他脑海中碰撞，搅得一片混沌，头痛欲裂！
他看向领域外那模糊的黑暗分身，目光剧烈波动，再也无法保持沉寂。
那个带来无尽毁灭、漠视众生的冥尊……曾经是那个会温和触碰他头顶、会热情讲解星辰、会在最后关头将他推开、眼神充满挣扎与痛苦的……“玄”？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认知冲突，几乎要撕裂他的思维。
冥尊分身静静地悬浮着，重瞳漠然，注视着陈长生这剧烈的反应，注视着他眼中那无尽的混乱与痛苦。
它那冰冷漠然的意念，似乎并未因这些记忆碎片的涌现而产生丝毫波动，反而像是在……观察和验证着什么。
仿佛一个冷静的实验员，看着被试在药物刺激下产生的预期反应。
短暂的静默后，那冰冷的意念再次响起，依旧不蕴含任何情绪，却似乎……确认了某个猜测：
“……果然……残存至此……”
“……连‘玄’之名……亦能触发……深度碎片……”
“……汝之状态……比预估……更……有趣……”
它的意念聚焦点，似乎从“玄”这个名字本身，转移到了陈长生能够因为这个名字而产生如此剧烈反应这个事实上。
亘古回响，碎片刺心。
名非重点，反应为真。
陈长生瘫坐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大口喘息，试图从那巨大的冲击和混乱中找回一丝理智。
脑海中，只剩下那个模糊的、充满挣扎的双眼，和那声嘶力竭的“走”字，在不断回荡。
以及一个更加冰冷、更加令人恐惧的问题——
如果冥尊曾是“玄”。
那自己……又是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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