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自无边深沉的黑暗与剧痛中缓缓上浮,如同溺水者挣扎着浮出冰冷的水面。
陈长生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废墟或星空,而是一种近乎永恒的、令人窒息的昏暗。天空被一种浓稠的、仿佛凝固了的铅灰色魔云彻底覆盖,不透一丝天光,只有云层深处偶尔流淌过的、污秽的暗红色泽,如同巨大创口未曾凝结的血痂,提供着唯一的光源,却将这方天地映照得更加诡异阴森。
空气沉重得几乎能压垮肺腑,呼吸间尽是浓烈到极致的焦糊味、腐朽的血腥气,以及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万物终极归宿般的死寂气息。灵气?早已荡然无存,被一种更加狂暴、更加阴冷的异种能量彻底排斥、取代。
他正躺在一片冰冷的、触感怪异的“土地”上。
撑起身,目光所及,让早已见惯荒凉景象的陈长生,瞳孔亦微微收缩。
大地,并非泥土,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骨粉、金属碎屑、焦炭和某种琉璃化结晶体的、厚厚的不明物质,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松软之下又带着坚硬的触感。视线所及,没有任何高于尺许的凸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以绝对的力量彻底碾平、犁过无数遍,平整得令人心头发慌。
没有山,没有河,没有植被,甚至看不到任何稍大块的岩石或建筑的残骸。
只有无边无际的、延伸到视野尽头的、死一样的平坦与荒芜。
极远处,天地交接之处,那道连接天地的、缓缓旋转的冥尊能量风暴依旧可见,如同支撑这片绝望天地的漆黑柱石,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但在此地,那威压变得相对稀薄,取而代之的,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每一粒尘埃中的、更加原始和混乱的死亡法则。
这里,是比帝关废墟更加彻底、更加深沉的……死地。
陈长生缓缓站直身体,默默感应着自身状态。
体内,那场与死神赛跑的疗伤似乎暂告一段落。新生的寂灭能量如同温顺了许多的溪流,不再横冲直撞,而是依照着他的意志,缓缓流淌在初步修复的经脉之中,继续滋养着那些依旧触目惊心的裂痕。
伤势大约恢复了六七成。道伤剑意已被磨灭大半,残余部分被死死压制在角落,难以再兴风作浪。冥域魔气也被净化干净。星辰阵核(残)依旧黯淡,但搏动得更加平稳,如同沉睡的凶兽,缓慢而贪婪地汲取着周围那浓郁得令人发指的死气。
力量远未恢复到全盛时期,甚至可能不及过去的一两成。但至少,核心的隐患已除,力量的掌控权,重新牢牢握在了他的手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上之前徒手挖掘坟墓留下的伤痕早已在寂灭能量的滋养下愈合,皮肤光洁如新,只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焦黑泥土和帝血冰冷的触感。
楚山河……
那个曾称他半师、于末世中擎起战旗、最终血洒帝关的身影,在他沉寂的心湖中一闪而过,未激起波澜,只留下一道极淡的刻痕。
又一位故人,成了过往。
他抬起眼,再次打量这片绝对死寂的荒原。
神念如同水银般悄然铺开,向四周蔓延。
反馈回来的信息,只有更加深沉的“空”。
空到极致,便是这种充斥每一寸空间的、狂暴混乱的死亡能量。它们在这里淤积、沉淀、变质,形成了这片独特的、拒绝一切生机的绝地。
对于寻常修士,乃至仙魔妖佛,此地都是绝对的禁区。吸一口这里的空气,都足以让金丹之下的修士经脉枯萎,神魂受创。即便修为高深者,长期滞留于此,也会被这无尽的死寂和混乱法则逐渐同化、侵蚀,最终化为这荒原的一部分。
但对他陈长生而言……
他缓缓伸出手掌,掌心向上。
无需运转功法,周遭那浓稠得如同液体的死气便受到某种本能的吸引,自发地、丝丝缕缕地汇聚而来,萦绕在他的指尖,发出细微的、欢快的呜咽声,仿佛流浪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宿。
它们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皮肤,融入他的经脉,被那新生的寂灭之力轻易降服、提纯、转化,成为修复自身、壮大己身的养料。
这里,对他而言,竟是一片未经开垦的……“沃土”。
一片只属于他这种存在的……修炼圣地。
他收回手掌,目光投向荒原更深处。那里,死气的浓度似乎更高,能量的性质也更加古老和诡异。
或许,可以借此地的特殊环境,不仅彻底恢复伤势,还能……
他的思绪被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咔嚓”声打断。
声音来自腰间。
他低头,看向那柄一直悬挂在那里的……柴刀。
柴刀依旧是其貌不扬的暗沉木质刀柄,毫不起眼的铁灰色刀身,仿佛与凡间樵夫所用的并无二致。
但此刻,那看似平凡的铁灰色刀身之上,竟不知何时,悄然蔓延开了几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近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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