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风从江面吹来,带着湿冷的气息。张定远站在高岩上,望着敌营方向的几盏孤灯在夜色中摇晃。山本被抬走了,但倭寇营地没有彻底溃散。他知道,对方还在硬撑。
他转身走下岩石,动作轻缓。黑甲已经脱下,换了一身深色布衣,腰间只带短刀。火铳留在后方,这次不靠火力,靠眼睛。
刘虎蹲在崖底接应点,手按刀柄,盯着上方山路。听见脚步声,立刻抬头。
张定远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我上去看看。”
“现在?”
“就是现在。”
他没再解释,沿着陡坡往崖顶攀去。手指抠进石缝,脚踩突出的岩角。雨水让石头滑腻,但他动作稳。这段路他白天就看过,知道哪里能借力。
爬到半山腰,他停下。前方是一块凸出的岩石,可以俯视倭营后侧。他贴着地面爬过去,趴在边缘。
营地比想象中安静。后门只有两个守卫,背靠木墙坐着,头一点一点,像是睡着了。岗楼上的火把挂着,火焰微弱,在风里晃。
张定远摸出一块小石子,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等风停的瞬间,手腕一抖。
石子飞出,正中火把下方的绳结。火把晃了一下,火焰猛地亮起,照亮了营地一角。
他立刻睁大眼,扫视内部。
三辆粮车停在空地上,篷布盖着,周围没人。车轮沾着泥,说明刚运回来不久。东角堆着几个木桶,上面画着红圈——那是火药桶的标记。离哨岗有二十多步远。最近的一座帐篷里,炊烟已灭,灶口漆黑。
他又看向主营帐。帘子半掀,里面灯火熄了。守兵稀少,巡逻路线松散。刚才那一亮,没人出来查看。
机会。
他记下粮车位置、火药堆放点、岗哨间隔。这些地方防备最弱。尤其是粮车,毫无护卫,像是忘了会被偷袭。
火把的光慢慢暗下去。他趴着不动,等视线重新适应黑暗。
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啼叫。
“呜——呜——”
低沉凄厉,划破夜空。
是夜枭。
刘虎在下面猛地抬头,手一下子按紧刀柄,压低声音喊:“队长!是不是倭寇的鸟?他们养鸟传信的事不是假的?”
张定远没动。他盯着那声音来的方向。一只灰褐色的鸟从营地那边飞过来,翅膀展开,掠过树梢,落在不远处一根枯枝上。
他轻轻抬手,示意刘虎别出声。
鸟停了几秒,又飞走了,往明军方向去了。
张定远这才慢慢退后,顺着原路往下爬。动作依旧缓慢,避开松动的石头。回到崖底,刘虎立刻迎上来。
“真是他们的信鸟?”
张定远没回答。他摊开手掌。
掌心里有几根羽毛,灰褐色,边缘有些破损。他指尖轻轻捻了捻,凑近鼻端。
一股味道。
硫磺混着湿木头,还有点焦油的气息。这不是普通林间的味儿。这是火药堆旁边常年燃烧的柴堆、受潮的弹药、熏过的木桶才会有的味道。
他把羽毛收好,低声说:“它不是从我们这边飞过去的。是从倭营那边来的。风向也对。它停的地方,就在火药堆边上。”
刘虎瞪大眼。
“你是说……它身上沾了气味?”
“对。它飞过那里,落过那里。风吹过来,它就成了活的探子。”
刘虎愣住,然后慢慢松了口气,嘴角咧开:“这倒是个奇招。咱们啥都没做,天自己给了消息。”
张定远把羽毛小心放进怀里。“不是奇招。是细节能用。只要肯看,肯想,处处都是破绽。”
他回头望了一眼倭营方向。灯火稀疏,守卫昏沉。粮车静静停在空地,像没人要的东西。
这样的防务,撑不了多久。
他低声说:“回去。”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走得很慢,避开可能有伏兵的小道。刘虎一路没说话,脑子里还在转刚才看到的景象。
回到接应点,张定远停下,从腰间取下水囊喝了一口。水有点凉,但他不在乎。
“你记住刚才看到的。”他对刘虎说,“后门守卫打盹,粮车无护,火药堆远离哨岗。这些都是死穴。他们以为打了败仗还能稳住阵脚,其实已经乱了。”
刘虎点头:“要不要现在就报给主营?”
“还不急。”
“为什么?”
“情报要准,也要时机。现在报上去,只会让人觉得是趁胜追击。我要让他们看清,这不是运气,是漏洞。是我们能打进去的路。”
他看向远处。倭营的灯更少了。大部分帐篷都黑着。战斗结束才几个时辰,他们已经开始松懈。
这就是弱点。
他摸了摸怀里的羽毛。火药味还在。
风又吹过来,带着江水的湿气,也带着敌营的气息。
他站直身体,对刘虎说:“你先回营地,告诉火铳营,弹药分装三组,每组独立存放。今晚开始演练夜间补给路线。”
“你要做什么?”
“我再看一会儿。”
刘虎犹豫:“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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