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霜叶镇后,凛冽的北风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愈发狂暴。天空是铅灰色,低垂的云层仿佛随时会压下来,细密的雪沫被风卷起,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针,无孔不入地扎向裸露的皮肤。
铁老黑指点的“小路”,其实不过是比荒原略为平坦一些的冻土带,在越来越厚的积雪中早已难以辨认。林枫三人只能依靠冰晶那被暗红色外壳掩盖后、变得更加隐晦的指引,以及大致的方向感,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风雪中跋涉。
“这哪是路……这分明是雪坑连环阵……”天机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新换的雪狼皮袄很快就被雪沫打湿,沉甸甸地贴在身上,更加笨重。他不得不持续消耗微薄的灵力维持体温和行动,冻得脸色发青,嘴唇乌紫,嘴里却不肯闲着,“我的亲娘哎……早知道北境是这鬼样子,给多少灵石我也不来……林老大,你那‘暖气’还能不能开大点?我觉得我血液都快冻住了……”
林枫走在最前,玄黄母气在体内形成一个小周天,源源不断地产生温和的热力,驱散严寒,同时与脚下冻土保持着一丝微弱的共鸣,感知着地脉的走向和可能的危险。他听到天机子的抱怨,无奈地摇摇头,分出一缕更加温和厚重的玄黄母气,如同暖流般渡入天机子体内:“省着点用灵力,玄黄气可替你维持部分体温,但主要还得靠自身气血。”
天机子顿觉一股暖意从后背涌入,迅速蔓延四肢百骸,精神一振:“哎哟!舒服!林老大你这‘气’真是万能!回头也教教我呗?不说打架,能当移动暖炉也是极好的!”
旺财则似乎如鱼得水。它在没过小腿的积雪中轻盈跳跃,暗金色的鳞片上凝结了一层薄霜,非但不显狼狈,反而在跳跃间反射着微光,如同一道流动的金色闪电。它对寒冷环境似乎有天生的亲和力,甚至能主动吸收空气中微薄的冰寒灵气,额头的独角偶尔闪烁一下,周围的雪花便会奇异地避开它。
两个时辰后,风雪稍歇,眼前的地形开始发生变化。平坦的荒原逐渐被起伏的丘陵取代,远处,一道巨大而狰狞的黑色阴影横亘在天地之间,如同一头蛰伏的太古凶兽张开的巨口——嚎风峡到了。
走得近了,方能感受到这峡谷的险恶。两侧是高达数百丈、近乎垂直的黝黑岩壁,岩壁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和积雪,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峡谷入口极为狭窄,仅容三四人并排通过,向内望去,幽深黑暗,不知延伸多远。最为诡异的是,峡谷中明明没有此刻这般猛烈的风雪,却始终回荡着一种低沉、尖锐、仿佛万鬼同哭又似金属摩擦的恐怖声响——“嚎风”之名,由此而来。那声音直灌耳膜,冲击神魂,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烦意乱,气血翻腾。
“这声音……有古怪!”林枫脸色微变,立刻运转玄黄母气护住双耳和识海,“能扰乱心神,引动负面情绪。大家守住灵台,不要被这诡音所乘!”
天机子连忙掏出一对早就准备好的、塞着某种药棉的耳塞塞进耳朵,又给自己和旺财拍了几张“清心符”,这才感觉那魔音灌脑的难受劲稍减,但依旧觉得胸闷气短。
旺财也对这声音表现出明显的厌恶,混沌之力自主流转,在头部形成一层微光,隔绝了大部分音波。
“铁老黑说这是近路,我看这是近鬼门关的路还差不多!”天机子看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峡谷,心里直打鼓,“林老大,真要进去?那报信的说里面有怪物,商队都死光了……”
“我们没有退路。”林枫目光沉凝,他能感觉到,后方远处,几道隐约但充满恶意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显然是追兵到了。“而且,冰晶的指引,指向峡谷深处。走!”
他当先踏入嚎风峡。一入峡谷,光线瞬间黯淡下来,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度,那诡异的嚎风声更加清晰,如同无数怨魂在耳边嘶吼低语,疯狂地想要钻进脑子里。两侧高耸的冰壁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仿佛随时会合拢。
脚下是坚硬的冻土和碎冰,散落着一些早已冻僵、被冰雪半掩的杂物——破损的车轮、断裂的兵器、染血的布片……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惨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更加阴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
林枫将玄黄母气感知扩散到极限,警惕着黑暗中可能潜伏的危险。天机子紧张地握着一把符箓,小眼睛滴溜溜乱转。旺财走在最前,鼻子不断耸动,似乎在分辨空气中复杂的味道。
峡谷内部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岔路极多,如同迷宫。好在有冰晶的微弱指引,林枫才能勉强辨认方向,选择那条寒意最纯粹、与指引方向吻合的路径。
前行约莫三四里,除了越来越强的诡音干扰和压抑的环境,并未遇到实质性的危险。就在天机子稍稍放松,觉得可能那“怪物”已经离开或者只是谣传时——
“咔嚓……咔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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