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业霆那一声饱含思念与沧桑的叹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房间里漾开层层叠叠的无形涟漪。他拉着杨逍宇的手并未松开,那双曾经执掌千军、稳如磐石的大手,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杨逍宇的脸庞,落在了遥远时空的某个身影上,那个他寄托了无数期望却又失踪了二十年的儿子——杨震山。
“孙儿长大了,越来越像山儿了……”
这句话很轻,却重若千钧,压得杨逍宇心头一沉。他原本准备好汇报收获、展示成果的雀跃心情,瞬间被这浓得化不开的亲情与遗憾所取代。他看着爷爷那双不再年轻、刻满了岁月风霜的眼睛,里面盛着的不仅是身为杨家掌舵人的坚毅,更是一位普通老人对骨肉至深的牵挂与担忧。是啊,他总是依赖着爷爷的庇护,享受着爷爷为他铺平的道路,弥补着他和柳梦嫣思虑不周的缺漏,却常常忘了,这位看似无所不能的老人,内心也藏着无法愈合的伤口。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一种沉静而酸楚的气息。柳梦嫣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神中也流露出理解和柔和。她深知亲情离散之苦,更能体会杨业霆此刻的心境。
杨逍宇喉头滚动了一下,正准备说些安慰的话,比如“父亲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或者“孙儿如今也能独当一面,爷爷不必过于忧心”之类。
然而,杨业霆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在他开口之前,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聚焦,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清明,抢先说道:“宇儿,梦嫣,你们坐下。”
他示意两人在身边坐下,依旧拉着杨逍宇的手,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之前,孤语那老牛鼻子,耗费心神推演多次,始终算不出山儿和你娘的确切下落,天机混沌,如同被迷雾笼罩。但这次……似乎不同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与决绝交织的光芒:“孤语感知到,北方燕州之地,天机似有松动,出现了一丝与你血脉相关的微弱牵引。虽然依旧模糊,但总算有了方向。”
杨业霆的目光再次落在杨逍宇脸上,无比认真地说道:“这樊城,在你们的努力下,已经初具规模,根基渐稳。内外城的防御、民生、工坊、军备,框架都已搭起。爷爷能为你做的,能想到的,基本上都做完了。剩下的路,需要你们年轻人自己去闯,去拓展。”
他抬起另一只手,有些无力地拍了拍自己那双无法行走、依靠轮椅多年的腿,脸上露出一抹混合着无奈与洒脱的笑容,语气甚至带着点自我调侃:“这副不中用的残躯,留给我的时间,恐怕是真的不多了啊……与其在这里枯坐等待,眼看着大限将至,不如趁着还能动弹,还有几分力气,亲自去北边走一趟!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还有我那苦命的儿媳,带回来!”
“爷爷!您别这么说!”杨逍宇一听这话,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就脱口反驳。爷爷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的亲人,是他坚实的后盾,他从未想过,或者说不敢去想,爷爷会有离开的一天。也正是这句话,如同醍醐灌顶,让他猛地想起了自己此番回来的最重要目的之一——献宝!
“您的伤……您的伤一定有办法的!”杨逍宇语气急切,一边说,一边迅速伸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檀木小盒,郑重地放到杨业霆面前的桌子上。
杨业霆见状一愣,看着孙子脸上那混合着担忧、急切和期待的神情,心中一片柔软。他无奈地笑了笑,一边缓缓伸手去打开盒子,一边用带着宽慰却又现实的语气说道:“傻孩子,这是何物?爷爷这身伤势,是当年被奸人所害,经脉受损,沉疴积弊已深入骨髓腑脏,非是寻常丹药能够医治。这么多年,什么灵丹妙药没见过?就算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枚两枚,也怕是杯水车薪,难以逆转……”
他的话语,在盒子打开的瞬间,戛然而止。
“嗡——”
仿佛有一声无形的清鸣在房间里响起。盒子开启的缝隙中,首先溢出的是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丹药香气。那香气并非单一的药味,而是融合了百花之精、千草之髓、日月之华的奇异芬芳,沁人心脾,只是闻上一口,就让人觉得精神一振,体内沉寂的真气似乎都活跃了几分。
当盒盖完全掀开,露出了里面静静躺着的八枚龙眼大小、色泽圆润、隐隐有宝光流动的丹药时,杨业霆那双见惯了大风大浪、早已波澜不惊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瞳孔深处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丹药的品相、这蕴含的磅礴生机与灵气……这分明是……
就连提前知道杨逍宇弄来了仿制“九转还魂丹”的柳梦嫣,此刻也忍不住掩住了朱唇,美眸中满是惊愕。她当然知道自家夫君不知从何处(大概率是那个坑爹又偶尔给点惊喜的系统)弄来了仿制的“九转还魂丹”,功效虽不及传说中的真正仙丹,但也绝对是疗伤续命的圣品,一枚足以在修行界引起腥风血雨。她本以为杨逍宇能弄来一两枚已是天大的机缘,却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不声不响地掏出了整整八枚!这简直……骇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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