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从樊城过来的一路上,柳梦嫣就一直留意着周围的环境、路途,所以印象十分深刻,杨逍宇相信对方是不会记错的!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阵山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风中夹杂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不是草木的清新,也不是泥土的湿润,而是一种极其淡薄、却又让人本能地感到压抑和不适的腥甜,若有若无,丝丝缕缕地缠绕在鼻端,挥之不去。这气息…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闻过,只让杨逍宇心头莫名一紧。
杨逍宇的心,随着柳梦嫣斩钉截铁的话语和她眉宇间那抹越来越深的疑云,一点点沉了下去。
娘子说的如此斩钉截铁,而且神色如此凝重。
杨逍宇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再次扫视这片突然变得无比诡异的山林。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那些嶙峋的怪石,在夕阳斜照下投下的长长阴影,此刻都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阴冷的、不怀好意的注视。
“杨忠!”杨逍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瞬间穿透了周遭山风的呜咽。
一直侍立在侧、同样因柳梦嫣的举动而绷紧了神经的杨忠,闻声立刻上前一步,腰间的佩刀刀柄已被他粗糙的大手紧紧攥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少爷!”
“情况不对。”杨逍宇的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两侧山林那些浓得化不开的阴影,“照少夫人说的,我们可能走岔了道,或者…着了道。让大家伙打起精神,靠拢!护住车驾!”
“是!”杨忠没有丝毫犹豫,猛地转身,对着后面几名家仆和赶车的伙计,发出一连串短促、清晰、如同军中口令般的低喝:
“栓子!前车左翼!”
“黑老三!右翼!护住夫人少爷车驾!”
“二虎!卸家伙!”
“阿牛!盯死右边黑林子!有动静就吼!”
“都给我把招子放亮!刀抽出来!”
命令简洁有力,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几个家仆,在杨忠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和指挥下,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瞬间惊醒。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和狠厉。他们动作迅捷,无声而默契地移动起来,解下驮马背上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事——赫然是几柄打磨得雪亮的腰刀!刀锋反射出冰冷的幽光。
转瞬之间,一个小小的防御阵型已然成型。两名持刀家仆一左一右护卫在杨逍宇夫妇的马车两侧,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着各自负责的方向。杨忠自己则按刀立于车前,如同一块磐石。另一名家仆手持短弩,半跪在车尾位置,弩箭已悄然上弦,锐利的箭头微微抬起,指向后方来路那片同样幽深的树林。
柳燕夜这下丫头也被惊醒,短暂的慌乱之后也立刻镇定下来,以一种完全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成熟和冷静快速摸向自己怀中,压低身子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但那微微抖动的小手,还是显示出了柳燕夜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令人窒息。只剩下山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呜的低鸣。
不知何时、更不知为何,刚才还明亮的天空此刻已经突然变的昏暗起来,残阳在地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光影,非但没能带来暖意,反而更添了几分诡谲阴森。
那若有若无的腥甜气息,似乎随着这死寂的蔓延,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丝,顽固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让杨逍宇和柳梦嫣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柳梦嫣与杨逍宇并肩站在马车旁,两人的神经都已绷紧到了极致。柳梦嫣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悄然按在了腰间。那里,她的软剑正蛰伏着,等待饮血的瞬间。她侧耳倾听,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风声中任何一丝不和谐的杂音。
杨逍宇的感官也被提升到了顶点。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扫过左侧山坡上每一丛可疑的灌木,掠过右侧松柏林中每一处可能藏匿身影的阴影。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汗水,无声地从杨忠的额角渗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几乎要将人逼疯的边缘——
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拉上了天幕!方才还残留着几缕金红霞光的天穹,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瞬间变得漆黑如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泼满了整片山林!
“嘶——”
几乎与黑暗降临同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气息猛地爆发开来!腥!甜!还混杂着一股仿佛陈年淤血腐烂、又像是某种剧毒蛇虫涎液的恶臭!这气息是如此熟悉,瞬间就狠狠攫住了杨逍宇和柳梦嫣的心脏!那种在边关战场深处、在蛮族祭祀坑旁闻到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气息!
“毒!闭气!”柳梦嫣的厉叱在黑暗中炸响,尖锐得如同冰锥破空!她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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