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落地的闷响与汉军长枪破风的锐响同时传入耳中时,项羽正将短剑从一名骑兵的咽喉中抽出。温热的鲜血顺着剑刃流淌,在冰冷的剑柄上凝结成珠,又滴落在乌骓马油亮的鬃毛上——这匹马已随他南征北战五年,从会稽山一路打到垓下,鬃毛曾被秦兵的鲜血染透,也曾被彭城的春风拂过,如今却沾满了冰碴与暗红血痕,随着马匹的喘息不住颤抖。项羽猛地调转马头,玄色披风在江风中猎猎作响,披风边缘早已被刀枪划得褴褛,露出里面锁子甲上嵌着的三枚箭簇,其中一枚是昨夜突围时被韩信麾下神射手所射,箭羽仍颤巍巍插在皮肉里,随马匹颠簸不住晃动,牵扯着伤口传来钻心剧痛。
身后的江滩上,楚军的尸身与汉军的尸体交叠在一起,最显眼的是那面残破的“楚”字大旗,旗杆被拦腰斩断,旗面被马蹄踏烂,却依旧有半片青底红字顽强地露在外面,在风中无力地摆动。项羽眼角的余光瞥见旗面上的裂痕,忽然想起当年在吴中起兵时,母亲亲手为他缝制这面大旗的场景,那时母亲的手还很稳,银线在青布上穿梭,绣出的“楚”字笔锋刚劲,她说:“羽儿,这面旗跟着你,要让天下人知道,江东子弟的骨气。”如今大旗将倾,他这位楚霸王,也走到了末路。
“驾!”项羽双腿猛地一夹马腹,乌骓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发出一声悲愤的嘶鸣,四蹄翻飞朝着周泰坠落的方向冲去。沿途的汉军士兵见状,纷纷举枪阻拦,却被项羽手中的短剑一一拨开,剑刃与枪杆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震得那些汉军士兵虎口发麻,不少人握不住兵器,长枪“哐当”落地。有个年轻的汉军士兵吓得脸色惨白,竟站在原地不敢动弹,项羽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士兵约莫十六七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脖子上挂着半块啃剩的麦饼,想来是刚被征入伍不久。
“还不快滚!”项羽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霸王的威慑力。那士兵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钻进旁边的芦苇丛,差点被自己的铠甲绊倒。项羽没有再看他,此刻周泰的吼声已经越来越近,夹杂着汉军士兵的狞笑与兵器碰撞的声响,他知道,晚一步,这位跟着自己八年的老弟兄就会变成乱枪下的亡魂。
“大王莫管我!快走!”乱马丛中传来周泰带着血沫腥气的吼声。他的右腿在东城快战时被汉军战斧劈中,胫骨外露,昨夜突围时仅用破布简单包裹,此刻被两名汉军士兵死死按住肩膀,伤口彻底崩裂,鲜血顺着裤管淌到地上,在沙地里汇成一小滩暗红。第三名士兵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手中长枪已对准周泰胸口,枪尖还挂着半片楚军士兵的铠甲碎片,在晨光中闪着森寒锋芒。“叛楚贼子,拿命来!”壮汉狞笑一声,就要挺枪刺下。
周泰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突然猛地低头,一口血沫精准地喷在那壮汉的脸上。血沫溅进壮汉的眼睛里,疼得他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抬手去揉。周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探身,死死咬住对方的手腕,牙齿穿透皮肉,尝到了咸腥的血味。那壮汉疼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长枪“哐当”落地,另一只手拼命捶打周泰的头,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按住周泰肩膀的两名士兵见状,一个抬脚去踹周泰的胸口,一个挥舞着短剑就要砍向他的脖子。
周泰的视线已开始模糊,胸口剧痛与短剑破风声响清晰可闻,却依旧死死咬着壮汉手腕不放——他想起江东老家怀有身孕的妻子,临行前妻子拉着他的手说:“夫君,打完仗就回来,我和孩子等你。”他更想起鸿门宴上项羽救他的场景,那时他冲动欲杀刘邦,是项羽拦住他说:“周泰,你的命是楚国的,不能轻易断送。”如今,他即便身死,也要拉个垫背的,绝不能让大王为救他白白冒险。
项羽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那怒火比当年巨鹿城下的营火还要炽烈。他双腿猛地夹紧马腹,乌骓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彻江滩的嘶鸣。“孽畜敢尔!”按住周泰的那名士兵刚抬起脚,就被乌骓马的前蹄狠狠踏中胸口。“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肋骨断裂的脆响,那士兵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一块礁石上,口吐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另一名挥剑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进芦苇丛。项羽探身如鹰隼扑食,左手猛地探出,死死揪住他的后颈,那士兵的铠甲在他手中如同纸片般脆弱。项羽手臂微微用力,将那士兵像提小鸡般提起来,目光扫过他胸前的“汉”字军牌,突然认出这是当年在荥阳投降楚军,后来又复叛归汉的士兵。“叛徒!”项羽怒喝一声,手臂发力,将那士兵重重砸在旁边的礁石上。“砰”的一声巨响,礁石碎裂,士兵的脑浆与鲜血溅满了礁石,染红了旁边一丛刚冒芽的芦苇。
被周泰咬住手腕的壮汉趁机想要逃跑,却被项羽一脚踹翻在地。项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中的短剑指着他的喉咙:“你刚才说谁是叛楚贼子?”那壮汉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磕头:“霸王饶命!霸王饶命!是小人有眼无珠,小人再也不敢了!”项羽冷笑一声,短剑一挥,壮汉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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