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似乎给了她巨大的勇气。她端着牛奶,走到我的面前, 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我的、毫不掩饰的崇拜与依恋。
“张大哥,”她将牛奶递给我,那双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我已经不是当日在广州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 这次的事,让我明白了很多也……也想明白了很多。”
“尽管你一直不理我,但我一直都有打听你的消息,你在大清国干的那些事,我好像故事一样知道得清清楚楚。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真的来找我了。”她的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充满了兴奋和崇拜!“他们都说你很厉害!很勇敢!我觉得他们说的都对!你就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我哭笑不得, 连忙摆手道:“茜薇,你千万别听他们瞎说。我……我没那么厉害,我就是个身不由己的水匪罢了。”
“我不管!”茜薇却猛地一跺脚,那小儿女神态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更多了几分坚决!“反正你已经救了我两次了!你以后,不准再撇下我不管了!”
我看着她那张倔强地看着我的小脸,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我该如何向她解释?
解释我并非有意欺骗?解释我身不由己?还是解释这个世界的残酷与无奈?
见我这副窘迫而又沉默的模样,茜薇那双眼睛闪过顽皮的意味,主动地转移了话题,似乎也是想从刚才那激烈的情感爆发中,暂时逃离出来。
“张大哥……”她试探性的好奇,“你一直都待在船上吗?那一定很辛苦吧?”
我知道,她这是在用这种最笨拙的方式,试图重新与我建立联系,也希望通过聊天,来排遣她内心深处那因为绑架而留下的巨大阴影。
我心中一软,也顺着她的话,轻声回答:“大部分时间是。不过最近在岸上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岸上?”她似乎来了兴趣,“就是像槟榔屿这样的地方吗?你你都去过哪些好玩的地方?”
就这样,在一问一答之间,我们两人,借着那摇曳的烛光,开始了一场闲聊。
我没有再提那些打打杀杀的血腥往事,也没有再提那些令人头疼的帮派纷争。我只是捡了一些相对轻松有趣的事情告诉她。
我跟她讲,我是如何在大屿山那座荒岛之上,带领弟兄们开山辟石,建造船坞和炮台;我跟她讲,我是如何改良霆船,让我们的战船能跑得更快、也更稳;我跟她讲,何直是如何在风暴中凭借过人的胆识救下整船弟兄,陈添官又是如何从一个瘦弱的杂役,一步步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武术好手……
我说的,都是些关于建设、关于成长、关于弟兄们在苦中作乐的趣事。
而她,则静静地听着,那双原本还充满了恐惧和委屈的眸子,渐渐地,被向往和好奇的光芒所取代。
我们两个,天南地北,竟然就这么聊了足足两个多时辰。
从槟榔屿到南洋诸岛的奇风异俗,聊到大清国内的坊间趣闻;从海上的日出日落,聊到彼此心中,那些不为人知的孤独和渴望。
在这场漫长的交谈中,我惊讶地发现,茜薇她真的长大了许多。
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跟在父亲身后、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经历了对我的那份复杂情感的折磨之后,她的思想,变得远比同龄人更加成熟和深刻。
她对我的感情,也并不仅仅是我之前所认为的那种、因为被英雄救美而产生的、不切实际的恋爱脑!
她会认真地询问我,关于“保护费”制度的利弊,以及如何才能真正做到“不扰良善”;她会好奇地打听我,关于“十大船队”的整编,以及我是如何平衡帮中各派势力的关系;她甚至还能从我只言片语的描述中,敏锐地察觉到,我与香姑之间那种既是夫妻又是同盟、又互相制衡的复杂关系!
“张大哥,”她看着我,眼神清澈而认真,“我知道,你和那位夫人(她显然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香姑),都想做一番大事业。但是……我总觉得,她对你,不像是对丈夫,更像是她最珍视、也最想牢牢掌控在手中的绝世珍宝。”
“她……爱你。但她的爱,也像一个最华丽的笼子。你会甘心,一辈子都待在她的笼子里吗?”茜薇似乎鼓起她最大的勇气说出来这句话。
她这番话,如一柄锋利的尖刀,瞬间剖开了我内心深处,那个我一直试图回避、却又不得不面对的核心矛盾!我竟然无言以对。
那一刻,我从她的交谈中,清晰地察觉到,她对我的爱,并非是盲目的崇拜,而是一种在深刻理解了我的处境、我的野心、甚至我的挣扎之后,依旧选择与我站在一起的坚决!
这种坚决,让我心中既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人彻底理解的窃喜,又感到了一种无法给予回应、也无法承担其后果的无奈! 这种矛盾的心情,如同两股激流,在我心中疯狂地碰撞、撕扯,让我不敢透露半分真实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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