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我和珠娘按照约定,来到了位于西关泮塘之畔的醉仙楼。
这座酒楼果然名不虚传!三层高的画舫式结构,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临湖的一面更是水榭楼台,绿柳垂绦,荷香阵阵。门口车水马龙,往来的皆是衣着光鲜的富商巨贾、举止风雅的文人墨客,甚至还有几位穿着顶戴花翎的官员,在随从的簇拥下,谈笑风生地走了进去。
我和珠娘依旧是那副小商人和内眷的打扮,虽然略显寒酸,但珠娘提前打点过,我们报上“风荷举”雅间的名号后,立刻有伶俐的伙计,恭恭敬敬地将我们引上了三楼。
三楼的雅间果然是别有洞天。临湖的一面是整排的雕花漏窗,可以将泮塘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房内布置得极为雅致,紫檀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角落里燃着幽幽的檀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和令人食欲倍增的菜肴香气。
我们刚坐下不久,雅间的门便被轻轻推开。
一个身穿四品锦鸡补子官服、面容清癯、颌下留着三缕清须、看起来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官员,在一名青衣小帽的随从引领下,缓缓走了进来。
他正是……胡康!
虽然穿着官服,但他身上却没有太多官僚的油滑和倨傲,反而透着一股读书人的儒雅、精明与沉稳。他的目光如同平静的湖面,深不见底,让人难以揣测其真实想法。
“呵呵,两位久等了。”胡康一进来,便笑着拱了拱手,目光在我和珠娘身上一扫而过,当看到我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讶异。
“胡大人客气了,我等也是刚到。”珠娘连忙起身还礼,举止得体,不卑不亢。
我也跟着起身行礼:“小子张保仔,见过胡大人。”
“张保仔……”胡康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你现在在珠江口和南海的‘威名’,本官在广州府中,也是如雷贯耳啊!郑大当家的义子,果然不凡!”
他显然对我的身份和近期的“事迹”了如指掌!
我心中一凛,胡康这位自家人,绝非等闲之辈,连忙谦逊道:“胡大人谬赞了,小子不过是侥幸。”
“呵呵,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侥幸?”胡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示意我们坐下。
很快,酒楼的伙计便流水般地送上了早已备好的酒菜。
不得不说,这醉仙楼的粤菜,确实名不虚传!
清蒸石斑,鱼肉鲜嫩爽滑,淋上秘制豉油,入口即化! 脆皮烧鹅,色泽金黄油亮,皮脆肉嫩,香气扑鼻! 泮塘马蹄糕,晶莹剔透,清甜爽口,带着淡淡的荷叶清香! 还有那用多种珍贵药材文火慢炖了数个时辰的“佛跳墙”,汤色金黄浓郁,香气更是霸道无比,仅仅是闻上一闻,便让人食指大动,口舌生津!
我和珠娘虽然心中都装着事,但在如此精美的菜肴面前,也不由得胃口大开。
席间,胡康谈笑风生,与我们聊着广州府的奇闻异事、海外的风土人情,绝口不提任何与“正事”相关的话题,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故人相聚的普通宴席。
直到酒过三旬,菜过五味,他才仿佛不经意地放下象牙筷,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目光转向我,缓缓开口:“贤侄(他已改口称我贤侄),此次冒险前来省城,想必不会只是为了请本官吃这顿饭吧?”
来了!
我与珠娘对视一眼,知道正题终于开始了。
我放下筷子,正色道:“不瞒胡大人,小子此次前来,确实有两件万分火急之事,想请胡大人援手。”
“哦?但说无妨。”胡康依旧神色平静。
“第一件,便是关于那水师提督陈长庚。”我沉声道,“此人如今已是我等心腹大患!其用兵狠辣,又勾结澳葡,在珠江口布下天罗地网,几乎断了我等所有生路!若不能尽快将其除去或……使其无法全力施为,我等恐怕……危在旦夕!”
“所以……”我看着胡康,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想请胡大人帮忙,设法……构陷陈长庚!”
胡康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继续道:“我知道,陈长庚在军中颇有威望,又深得两广总督信任,想要轻易扳倒他,难如登天。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弱点!我们想请胡大人利用您在官场的人脉和能量,搜集或制造一些对他不利的证据,比如……贪腐舞弊?克扣军饷?私通白莲教匪人?甚至是……在某些‘不该说’的场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只要能抓住他的把柄,再通过您的渠道,捅到他的政敌或御史言官那里,即便不能立刻将他置于死地,也足以让他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如此一来,我们便能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
我说完,紧张地看着胡康,等待着他的答复。这几乎是在要求一个朝廷命官,去构陷另一个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其风险之大,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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