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有点凉，何晴把外套拉链往上拽了拽，走在通往宿舍楼的走廊上。天刚亮透，路上没什么人，只有远处鸟叫了几声。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昨晚自己发的朋友圈——一张整理任务道具的照片，配文写着“今天也认真完成了”。点赞的人不多，评论只有两个。
她收起手机，脚步慢了下来。
前方拐角处传来开门声，她抬头一看，是陈宇默从制作区走出来。他手里拿着手机，低着头在看什么，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像是看到了好消息。然后他把手机塞进口袋，快步朝小花园方向走去。
何晴站在原地没动。
她记得昨天中午，自己蹲在录音棚外把散落的线材一圈圈绕好，整整花了四十分钟。没人提醒，也没人帮忙，她一个人做完就默默走了。那时候陈宇默正在和柳如烟讨论贝壳上的符号，两个人头靠得很近，说话声音不大，但神情专注得像周围没人一样。
她当时路过，站了几秒，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现在想想，好像每次有什么事发生，镜头总会对准别人。柳如烟发现一个标记，就能拉着陈宇默研究到半夜；夏初冉说了一句感性的话，第二天节目组就剪了特辑片段。而她做了那么多，甚至连一句“你最近不错”都没听过。
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有点疼。
她眨了眨眼，用力吸了口气，对自己说别这样。已经改了很多了，不能再回到以前那种状态。不能看到谁被关注就觉得不公平，不能一有失落就想争个高下。这些念头一起，整个人就会变拧巴。
她转身准备走回宿舍。
可刚迈出两步，又停住了。
不是因为看见谁，也不是听到什么话，就是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放不下也吐不出来。她靠着墙站了一会儿，把背包带子重新系了一遍，其实根本不松。
这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何晴。”
声音不高，但她听得清楚。
她回头，陈宇默站在走廊转角，离她不到五米远。他没往前走，只是看着她。
“有事吗？”她问，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轻。
“你是不是不舒服？”他说，“脸色不太对。”
“没有。”她摇头，“就是没睡够。”
陈宇默没接这话。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她面前。“这几天你变了挺多的。”他说，“我注意到了。”
何晴没说话。
“你不吵了，也不抢话了，任务分给你多少就做多少，还经常帮别人收尾。”他顿了顿，“最难得的是，你明明不喜欢热闹，但上次篝火晚会还是坐到最后，陪着大家唱完那首歌。”
何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我知道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大，也没法拍成精彩片段。”他说，“但它们是真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住这种改变。”
风吹了一下，把旁边树上的叶子掀起来一点。
何晴的手慢慢松开了。
“谢谢。”她说。
“等这轮结束了，咱们几个一起吃顿饭吧。”陈宇默笑了笑，“你也该放松一下了。”
她点点头，“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看了看时间，“我得走了，约了人有点事。”
“嗯。”她往后退了一步，“你去忙吧。”
陈宇默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对了，”他说，“柳如烟那边……是因为任务才多聊几句。你别误会。”
何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下，“我没误会。”
“那就好。”他挥了下手，继续往前走。
她站在原地，看他走远。
阳光照在走廊的地面上，影子越来越短。她把背包背好，正准备离开，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出来看了一眼，是群消息。
陈宇默刚发了一条：“七点小花园东侧碰头，别迟到。”
下面柳如烟回了个“收到”。
何晴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把手机翻过来扣在手心。
她转身往宿舍走，步伐比来时稳了些。
走到一半，她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是昨天徐欢分给大家的。她撕开包装纸，把糖放进嘴里。甜味慢慢散开，有点腻，但她没吐。
再往前走几步，她看见王均迎面走来，手里抱着一堆材料。
“早啊。”王均打招呼。
“早。”她点头。
“你不去小花园那边吗？听说柳如烟又要做什么新东西了。”
“我不去了。”她说，“今天想先把之前的笔记整理一下。”
“哦行，那你忙。”王均笑了笑，从她身边走过。
她继续往前走，嘴里含着糖，脚步没停。
进了宿舍楼，她坐在床边，把鞋脱了。桌上放着她的任务记录本，翻开的那一页写着“第三日：完成道具归类，协助徐欢清点布料”。
她拿起笔，在下面添了一行字：“今日无新增任务，情绪稳定，未出现负面反应。”
写完后，她合上本子，靠在床头闭上眼。
外面太阳升得更高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睁开眼，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陈宇默发来的私信：“刚才忘了说，你昨天绕线的方式很专业，一般人想不到那么细。”
她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
手指动了动，想回点什么，最后只打了一个字：“好。”
发送。
她把手机放在胸口，听着它一点点变冷。
楼下有人喊吃饭了。
她坐起来，把外套脱掉，换了一件干净的T恤。对着镜子扎头发的时候，发现自己嘴角有点翘。
她用手压了压，没压住。
走出宿舍前，她顺手把垃圾桶里的糖纸捡出来，叠整齐扔进可回收箱。
阳光照在楼梯拐角，她一步跨过去，影子落在第二级台阶上。
她走得不快，但没有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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