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间熟悉的陋室,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沈清弦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方才在王伯面前强装的镇定与在垂花门外乍见萧执时的心潮起伏,此刻才真正平复下来。但她的眼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王伯认识那符号!
这个发现,如同在漆黑的迷宫中点燃了一盏灯,虽然光芒微弱,却足以指明一个方向。她必须再次接触王伯,但绝不能引起任何怀疑。上次借询问书籍之名,已是冒险,不可复用。
她需要一个新的、合情合理的借口,一个能让她与王伯产生自然交集,且不引人注目的方式。
目光落在窗台上,周妈妈前几日为了讨好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小盆长势不甚喜人的兰草上。又扫过屋内唯一那张破旧木桌上,放着的一小筐针线和几块素色布头。
养花弄草,女红刺绣,是这后宅女子,尤其是她这等身份尴尬之人,最寻常不过的消遣。
一个计划,在她心中缓缓成形。
接下来的几日,沈清弦的日子过得极其规律而低调。每日除了必要的走动,她便待在屋中,不是侍弄那盆半死不活的兰草,便是埋头做针线。她让周妈妈寻来了一些关于花草养护和刺绣图样的旧书,理由是想学着打发辰光,也免得自己手艺生疏,日后连件像样的衣衫都缝补不好。
周妈妈不疑有他,只当她是认命了,想找点事做排解愁闷,自是尽力去办。
沈清弦的心思,却全在那几本泛黄的书册上。她翻找得极其仔细,尤其是在那些描绘奇花异草、或是带有祈福、辟邪意味的古老刺绣纹样中搜寻。
她记得那碎片上的符号,线条扭曲盘绕,带着一种原始的、非中土的风貌,与其说是字,更像某种图腾或巫符。她要找的,就是一个能与之外形略有相似,却又合情合理的“绣样”。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一本纸张脆薄、不知传了多少代的《百卉杂录》残本中,她找到了一种名为“鬼面兰”的奇异植物的插图。此兰花纹路扭曲,形似狰狞鬼面,被视为不祥,极少入画,更遑论刺绣。但其花瓣盘绕的线条走向,与那符号的某一部分,竟有三四分神似!
就是它了!
沈清弦立刻行动起来。她选了一块月白色的素绫,开始照着书上的图样,用最普通的丝线,绣制这“鬼面兰”。她刻意绣得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笨拙,符合她“初学”、“消遣”的身份。但在那花瓣关键的盘绕处,她落针的走向与弧度,却尽可能地向记忆中那符号靠拢。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试探。她在赌,赌王伯不仅认识那符号,而且对其极其敏感。赌他能从这看似无心、实则有意模仿的绣品中,看出端倪。
三日后,一方绣着扭曲兰花的帕子完成了。沈清弦将其拿在手中端详,月白底子衬着暗绿色的诡异花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时机也刚刚好。周妈妈唠家常时提起,管理书库的王伯,不仅年轻时走南闯北,于花草一道也颇有见识,府里有些难养的花草,偶尔还会请他去看一眼。
“妈妈,”沈清弦拿起那方帕子,脸上带着初学女红者特有的、混合着羞涩与期待的神情,“我照着古书绣了这兰花,只是绣得不好,样子也怪。听说王伯见识广博,不知……可否劳烦妈妈,下次若有机会见到王伯,请他帮忙掌掌眼,看看这图样可有出处?是否真的有不祥之说?我也好心里有个底,免得绣了忌讳之物还不自知。”
她将一个初学者的忐忑与对未知事物的敬畏,演绎得恰到好处。
周妈妈接过帕子,看着上面那怪模怪样的兰花,也觉得有些瘆人,不疑有他,只当沈清弦是小姑娘家心思细,怕惹麻烦,便点头应下:“成,这事儿简单。过两日外院钱管事家娶媳妇,王伯多半会去喝杯喜酒,老奴找个机会帮您问问便是。”
沈清弦心中一定,面上露出感激的笑容:“有劳妈妈了。”
两日后,钱管事家办喜事,外院颇为热闹。周妈妈揣着那方帕子,寻了个空当,果然在酒席散后,找到了微醺的王伯。
“王伯,您老留步。”周妈妈陪着笑,将帕子递过去,“是我们院里那位新来的沈姑娘,学着绣的花样,样子怪得很,她心里不踏实,怕冲撞了什么,托我拿来请您老给瞧瞧,可有啥讲究没有?”
王伯带着酒意,眯着眼,漫不经心地接过帕子,随口道:“一个小丫头,能绣出什么……”话音未落,他的目光落在帕子上那扭曲的“鬼面兰”上,酒意似乎瞬间醒了大半!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捏皱了帕子一角,昏花的老眼死死盯着那花纹,尤其是那几个刻意模仿符号走向的盘绕处!他的脸色在灯笼的光线下,变幻不定,震惊、疑惑、警惕……种种情绪一闪而过,远比上次在书库看到草纸时更为剧烈。
周妈妈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以为真是什么大不祥之物,连忙道:“王伯,这……这要真是晦气东西,我赶紧拿回去让姑娘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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