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春色”方案的调整,在苏荔的建议和样式雷雷发达的完善下,顺利推进。
雍正对最终定稿的图样颇为满意,朱批“着即照此办理”。
此事虽小,却让苏荔在圆明园工程圈子里的地位悄然提升
。她不再仅仅是被皇上“另眼相看”的妃嫔,更是一个能提出切实可行、甚至能启发大师思路的“内行”。
这种认可带来的直接变化是,雍正召她商议园务的频率更高,涉及的范围也更广。
从殿宇彩绘的配色方案,到假山堆叠的纹理走向,甚至是一处转角景窗的镂空图案,他都会偶尔问一句:“苏贵人以为如何?” 问话的语气,少了最初的考较,多了几分真正的咨询意味。
这日,雍正处理完一批紧急奏折,略显疲乏,信步至“澹怀堂”附近的“天然图画”景区散心。此处仿江南水乡而建,亭台水榭,小桥流水,意境清幽。
苏荔正带着两名小太监,在此处核对新栽植的一片竹林与图纸是否相符,远远看见御驾,连忙避让行礼。
雍正摆手示意她起身,目光掠过那片翠竹,问道:“此处竹种,据说是依你前次所请,由江西贡来的凤尾竹?”
“回皇上,是。奴婢觉得凤尾竹形态清雅,疏密有致,比寻常毛竹更添秀气,与此处水景更为相配。”苏荔谨慎回答。
雍正未置可否,沿着蜿蜒的卵石小径缓步前行,苏荔落后半步跟着。
行至一处水湾,但见几块湖石点缀岸边,一座小巧的拱桥跨水而过。雍正停下脚步,凝视水面倒影,忽然道:“朕观此景,竹石桥水,要素皆备,却总觉得……略显呆板,少了些灵动之气。你以为症结在何处?”
这已是非常具体的造园审美考问了。
苏荔仔细观察四周,心中飞快权衡。她注意到岸边湖石的摆放过于对称,拱桥的位置也正在视觉中轴线上,使得画面虽均衡,却失之自然。
“奴婢妄言,”她斟酌着词句,“或许是……过于讲究‘法度’了。竹、石、桥、水,皆是好物,但摆放得太‘刻意’,如同画谱上的范本,少了些天然偶得的趣味。
譬如那几块石头,若稍移位置,使其错落俯仰,仿佛天生地长;小桥若能偏斜数尺,不与对岸路径完全对直,或许更能引人探幽之兴,画面也更显生动。”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虚指比划。这番关于“破对称”、“求自然”的见解,其实暗含了现代景观设计中的“不对称平衡”和“步移景异”理念。
雍正听着,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移动,若有所思。
良久,他微微颔首:“‘刻意’二字,点得透彻。
匠气过重,便失天趣。雷师傅技艺虽精,有时确也过于拘泥古法了。”他转头对随侍的太监道:“传话给营造司,此处的湖石与小桥位置,按苏贵人所言略作调整。”
“嗻。”太监躬身领命。
一道看似随口的建议,竟被立刻采纳施行。
苏荔心中微震,这已远超“咨询”的范畴,近乎“纳谏”了。她偷偷抬眼看向雍正,只见他侧脸线条在午后的光线下略显柔和,那惯常的冷峻似乎被这湖光山色冲淡了几分。
“陪朕走走吧。”雍正淡淡道,继续沿小径前行。
苏荔只得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漫步在幽静的园中。夏日午后,蝉鸣阵阵,树影婆娑,只有脚步声和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这种静谧的并肩而行,与在殿中奏对时气氛迥异,竟有种奇怪的安宁感。
行至“映水兰香”轩,雍正步入轩中,临窗坐下,望着窗外荷塘。苏荔侍立一旁。有小太监奉上清茶点心后便退至远处。
雍正呷了口茶,忽然问道:“你入宫前,家中以何为业?”这个问题突如其来,且涉及她的“伪造”身世。
苏荔心跳漏了一拍,稳住心神,按早已烂熟于心的说辞答道:“回皇上,奴婢家中原是保定府小吏,父亲早亡,家道中落,奴婢才……才不得已入宫。”
她语气低回,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戚。
雍正“嗯”了一声,目光仍看着窗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小吏之家,能知诗书,通庶务,已属难得。”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朕近日翻阅前朝笔记,见有载南方民间一种‘水转翻车’,可引水灌田,省人力甚多。你可知晓?”
苏荔一愣,没想到他会问及农具。
她迅速搜索记忆,模糊记得似乎是一种类似阿基米德螺旋泵的原始器械,便谨慎答道:“奴婢孤陋寡闻,只依稀听说书人提过,似是利用水流之力,带动机关,将低处之水引往高处,确为巧思。若用于北方旱地,或可增溉田之利。”
“利用水力……”雍正沉吟道,“若能推广,于民生大有裨益。
只恐民间工匠,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难以精进。”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苏荔说,“治国如同理园,既需胸有丘壑的大格局,也需明察秋毫的细功夫,更需懂得利用这天地自然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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