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玉佩……从何而来?!”
贺嬷嬷那声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惧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狮子沟这僻静的小院里。她死死盯着苏荔衣襟下那隐约的玉佩轮廓,脸色惨白如纸,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慌,仿佛看到了索命的厉鬼。
一旁的王管事和伙计都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苏荔心脏狂跳,知道关键时刻到了!她不能说话,只能用力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急切和哀求,同时用手紧紧按住衣襟下的玉佩,示意此物至关重要。
贺嬷嬷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她猛地抬头,凌厉的目光扫过王管事等人,厉声道:“你们先出去!在院外等着!老身有话要单独问这丫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久居宫中磨炼出的气势。
王管事被这气势所慑,虽满腹狐疑,但见贺嬷嬷神色骇人,不敢多问,连忙带着伙计退出院子,关上了院门。
院内只剩下苏荔和贺嬷嬷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贺嬷嬷一把将苏荔拉进屋内,反手插上门栓,动作快得不像老人。她将苏荔按在椅子上,自己则站在她面前,俯下身,目光如钩子般钉在苏荔脸上,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丫头!你老实告诉老身!这玉佩……你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是不是……是不是从宫里流出来的?!说!”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苏荔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苏荔感到疼痛。
苏荔知道不能再隐瞒,她飞快地思索着,半真半假地用手势和口型艰难地“诉说”:指了指京城方向,做出逃亡、被人追杀的手势,又指了指玉佩,做出“受人所托”、“非常重要”的表情,最后指向贺嬷嬷,露出求助的眼神。
贺嬷嬷紧紧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脸色变幻不定,惊疑、恐惧、追忆种种情绪交织。她松开苏荔,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喃喃自语:“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那东西……那东西早就该随着……随着那场大火……灰飞烟灭了才对……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大火?灰飞烟灭?苏荔心中巨震!这玉佩果然牵扯到一桩宫中的隐秘旧案!而且似乎是一场火灾?
“是谁……是谁给你的?”贺嬷嬷猛地抬头,眼中锐光再现,“是……是张……”她似乎想说出一个名字,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改为急促地问道:“给你玉佩的人,是不是……是不是一个道士?或者……一个身上带着药香、眼神很亮的人?”她描述的特征,竟隐隐指向张玄素!
苏荔心中骇然,贺嬷嬷竟然可能认识张玄素?她不敢轻易点头或摇头,只是露出更加茫然和急切的神情,用力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只是奉命送物。
贺嬷嬷见她如此,眼中疑虑更深,但恐惧似乎压倒了一切。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凑到苏荔耳边,用几乎只有气声的音量说道:“丫头,你听着!这块玉佩,是催命符!它牵扯到康熙二十多年前的一桩天大的宫闱秘辛!关乎……关乎一位早夭的皇子和他生母的生死荣辱!甚至……可能动摇国本!”
康熙二十多年前!早夭的皇子!生母的荣辱!动摇国本!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砸在苏荔心上!她浑身冰凉,几乎要瘫软在地!这秘密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当年……知情的人……几乎都死了……”贺嬷嬷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悲凉,“孝懿仁皇后宫里的人……清洗了一遍又一遍……老身我能活下来,是侥幸……是有人……有人用命保下来的……这玉佩……是唯一的物证……它不应该存在!拿着它的人……都不得好死!”
孝懿仁皇后!康熙的第三位皇后!苏荔的血液都快凝固了!这玉佩竟然牵扯到这位早逝的皇后宫中!那张玄素……难道也曾是宫中之人?
“给你玉佩的人……是想让你死!还是……想借你的手,把这秘密捅出去?”贺嬷嬷死死盯着苏荔,仿佛要看清她的灵魂,“不管是为了什么,丫头,你听老身一句劝,把这东西扔了!扔得越远越好!然后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苟活一世!否则……否则你绝对活不到明年!”
她的语气充满了绝望的真诚,不似作伪。苏荔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恐惧。但这更坚定了苏荔的决心!这玉佩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她不能放弃!
她用力摇头,指着自己,又指着玉佩,做出“必须完成”、“身不由己”的手势,眼中流露出决绝。
贺嬷嬷看着她倔强的眼神,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怜悯和无奈:“痴儿……真是痴儿……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那是能吃人的深宫!是杀人不眨眼的权贵!”
她沉默片刻,仿佛在权衡利弊,最终,像是豁出去一般,再次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说道:“老身不能告诉你太多,否则你我立刻都会没命!你只需记住几个关键!这玉佩,原是一对!另一块……在……在‘那个人’手里!‘那个人’……如今位高权重,只手遮天!他若知道这块玉佩现世,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毁掉,并将所有知情者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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