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向着皇家禁地热河。
老掌柜的指示如同命运的鞭子,抽打着苏荔再次踏上亡命之途。张北城外的荒野比漠南更加苍凉,朔风如刀,卷起地上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刺骨冰寒。她裹紧那件破旧的蒙古袍,将巴特尔给的散碎银两和干粮贴身藏好,如同守护最后的火种,在无垠的雪原上艰难跋涉。
热河,皇帝的行宫所在,王公大臣云集之地,戒备必然森严无比。去那里,无异于飞蛾扑火。但“灯下黑”的道理,她又何尝不懂?或许,在那片极致的繁华与权力中心,反而有她这种蝼蚁苟延残喘的缝隙。更何况,巴特尔特意指引,或许真与那枚关乎“前朝秘辛”的玉佩有关。这或许是揭开谜团的唯一机会。
她不敢走官道,专挑人迹罕至的山间小路和封冻的河床前行。渴了抓一把雪塞入口中,饿了啃几口冻硬的肉干,夜晚则寻找岩穴或背风的雪窝蜷缩过夜。塞外的严寒远超她的想象,手脚很快生出冻疮,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牵机”之毒在严寒中似乎也变得迟钝,但那种附骨之疽般的隐痛时刻提醒着她生命的脆弱。
几次险些冻僵在雪地中,靠着顽强的求生意志才挣扎过来。她变得像雪地里的孤狼,眼神警惕,动作敏捷,对危险的感知提升到极致。偶尔遇到小股巡逻的旗丁或蒙古骑兵,她都提前远远避开。
十几天后,地势逐渐起伏,远处出现了连绵的山峦轮廓。根据太阳和星象判断,热河应该不远了。空气中的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不同于草原的、隐约的烟火气息。
这天黄昏,她翻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群山环抱之中,一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依山傍水而建,殿宇楼阁,金碧辉煌,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庄严的光芒,远处更有热气氤氲,似是温泉。那就是热河行宫!虽相隔甚远,已能感受到那股皇家气象与肃穆氛围。
而行宫之外,依附着大片市镇,屋舍俨然,车马往来,虽不及京城繁华,却也人气鼎盛,正是承德之地。
苏荔心中凛然,不敢靠近行宫方向,绕到市镇外围。与张北的粗犷不同,承德街面明显多了许多官宦家丁、商人仆役,甚至能看到穿着黄马褂的侍卫身影,气氛微妙而紧张。
她按照老掌柜的交代,寻找“聚源货栈”。这名字普通,但在天子脚下,敢用“聚源”二字,想必背后自有倚仗。她不敢打听,只能装作路过,一条街一条街地慢慢寻找。
终于,在一条相对僻静、但铺面都颇为整洁的后街,她看到了“聚源货栈”的招牌。门面不大,看起来是家经营山货、皮草为主的寻常店铺,几个伙计正在卸货,一切如常。
苏荔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在对面一个茶摊角落坐下,要了碗最便宜的茶,暗中观察。货栈进出的人看似普通商贾,但眼神举止间透着一股精干,不像是纯粹的生意人。她需要确认安全。
直到天色擦黑,货栈准备上门板时,苏荔才起身,压低头上的破皮帽,走了进去。
柜台后是一个穿着棉袍、拨拉着算盘、面色和善的中年账房。见到苏荔这副落魄模样,他微微皱眉,但还是客气地问:“客官,打烊了,您要买点什么?”
苏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请问,何掌柜在吗?”
账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打量着她:“您找我们掌柜的?有事?”
“故人托我带句话给他。”苏荔按照老掌柜教的暗语说道,“就说……‘张北的柴火送到了,问问东家,是存是烧?’”
账房脸色微变,再次仔细看了苏荔一眼,尤其是她那双与衣着不符、却异常清亮的眼睛。他沉吟片刻,低声道:“姑娘稍等。”转身掀帘进了后堂。
片刻后,账房出来,神色恢复如常,对苏荔道:“掌柜的请您后堂说话。”
苏荔心中稍定,跟着他穿过堆满货物的仓房,来到一间僻静的账房。一个穿着藏青色缎面棉坎肩、身材微胖、面团团似富家翁、眼神却透着精明的老者正坐在火盆旁喝茶,正是“老何”。
老何挥退账房,仔细关好门,这才转过身,脸上已没了笑意,目光锐利地扫视苏荔,缓缓道:“张北的柴火?是哪位故人托姑娘送来的?”他在试探。
苏荔取出巴特尔那封火漆信,双手奉上:“是巴特尔老爷。他让晚辈将此信交予何掌柜。”
老何接过信,并不拆看,只是摩挲着火漆,眼神变幻不定,半晌才道:“巴特尔……他怎么样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老爷……遭了刺客,身受重伤,如今在府中密室将养。府外有官差把守。”苏荔如实相告。
老何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树大招风啊……他让你来热河,所为何事?”他终于切入正题。
苏荔道:“老爷只让晚辈将信送到,听何掌柜安排。”
老何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拆开信,就着灯光快速浏览。信纸不长,他看完后,沉默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最终将信纸凑到火盆边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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