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有人旧事重提，意在逼他离京，皇帝却偏偏不允—。
这不是护他，而是……在等。
他在等一个时机。
等萧侭犯错，等姜家失势，等天下动荡之时，他便可名正言顺地挥刀斩下。
磨刀霍霍，只等那一刀，毙命于无声。
“走，去靖王府。”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
衣袖带起一阵风，拂动了案上的茶盏。
茶水微漾，映出她眼中那一抹决然的光。
沈清渊一醒，便听下人低声议论，顾不得整理衣冠，立刻起身匆匆赶往祖母居住的院落。
“祖母，外面那些闲话，您听说了吗？”
沈老夫人此时正坐在窗前的藤椅上，低头专注地修剪着窗台上那一盆开得正盛的腊梅。
她慢悠悠地说道：“知道又怎样？你的婚事，从你出生那天起，就已经定下了，是板上钉钉的事。别再想别的法子搅和了，徒劳无益。”
“祖母，现在外面除了说我和渺儿的事，又有人翻出当年国师的预言了。”
沈清渊抿了一口茶，眉头紧锁，声音中透出一丝不安。
“说靖王命格不稳，留不住京城，早晚得走。这预言当年一出，满朝文武都记在心里。如今旧事重提，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连市井百姓都说他命中带煞，不宜久居帝都。国师的卦象向来精准，从无差错。”
“皇上对他更是言听计从。如今局势微妙，皇上不可能容得下一个功高震主的亲王长期留在京中。若真如此，难道真要让渺儿嫁去南疆，去受那漫天风沙、苦寒难耐的罪？”
他越说越急，语气里满是心疼。
可就在他心头焦灼时，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万一萧侭自己也嫌麻烦，不愿娶一个京城流言缠身的女子，主动退婚呢？
沈清渊心里偷偷乐了一下，嘴角几乎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他压根没料到，这风言风语居然传得这么快。
更让他暗喜的是，流言的方向竟隐隐对靖王不利。
沈老夫人紧锁眉头，没吭声。
她盯着沈清渊的脸，却像是看穿了他心底的算计。
可她没有点破，只是沉默地坐着。
沈清渊又凑上前，语气恳切：“再说，渺儿去南疆吃苦，已经是轻的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低了些，带着几分不忍。
“那地方天寒地冻，风沙漫天，一个娇养长大的姑娘家怎么受得了？每日粗茶淡饭，住的是帐篷，穿的是旧皮袄，连口热水都未必有得喝。”
“万一靖王惹怒皇上，牵连到她，咱们沈家怎么脱得了干系？”
他顿了顿，语调陡然转冷。
“那靖王就是个扫把星，从入朝那天起就没消停过。先是对抗权臣，又是顶撞圣上，前阵子还擅自调动边军，这些哪一条不是杀头的大罪？如今他虽贵为亲王，但圣心难测，说不准哪一天就被贬为庶人，甚至赐死！”
“要是他真疼渺儿，祖母不如把话挑明了跟他讲。”
沈清渊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似乎真是为妹妹着想。
“让他主动退婚。这样一来，既保全了渺儿的清白名声，也能让她留在京城安安稳稳过日子。他若真有情义，就不该拖累她。”
“退了婚，然后呢？”
沈老夫人终于开口。
她缓缓抬起眼，直视着孙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别忘了，今天可是咱们约好去魏家提亲的日子。魏尚书已经派人送了拜帖来，礼单也准备好了，外人都以为这事十拿九稳。你现在说要退婚，岂不是自打耳光？让别人怎么看我们沈家？”
沈清渊眼里闪着光。
“孙儿自然记得。”
他语速轻快了些，嘴角微扬。
“我本就没打算娶渺儿了，留她进门只会碍眼。想重振门庭，就得攀上魏家这样的高枝。魏家世代书香，官居中枢，又有皇宠，只有联姻他们，才能让我们沈家东山再起。”
“至于渺儿……”
他略一停顿，神情显得十分仁厚。
“大不了留她在家，养她一辈子。咱们又不会亏待她。衣食住行照常供给，逢年过节也有赏赐，还能请女先生教她诗书，将来若她愿意，给她寻一门小户人家嫁过去也不难。她在沈家长大，也算有归宿。”
等时间一久，她总能醒过来。
那时侯，那些关于靖王的流言蜚语早已传遍全城。
那时侯，萧侭或许真的身败名裂。
那时侯，她便会看清现，谁才是那个始终护她周全的人。
到时候，她就会明白，沈清渊对她的情意，不是一时冲动。
而他，那时也早就站稳了脚跟。
靠着魏家的助力，他能在朝中谋得要职，慢慢积累人脉与权势。
即便后来心中仍有不舍，想要纳她为平妻，名分低些也没关系。
魏家也不会因此翻脸。
毕竟，渺儿照顾了他整整三年。
她的名声确实毁了。
而这，全是因他而起。
所以他若还念着旧情，坚持将她纳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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