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一片狼藉，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破碎内饰的味道。
张一清松开护住苏明月的手臂，坐回副驾驶，鲜血已经染红了他半边肩膀的西装，顺着手臂滴落在昂贵的真皮座椅上。
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沉静锐利，迅速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些白色药粉按在伤口上，动作熟练得令人心颤。
“张一清！你的伤……”
苏明月看着那刺目的血红，声音依旧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她下意识地想用手去按他的伤口。
“别动！小伤，止住了。”
张一清挡开她的手，声音不容置疑。
他的目光落在苏明月礼服上那几处刺目的血迹上，眉头微蹙，“你的礼服……”
苏明月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和肩部那几点如同烙印般的猩红，刚才的惊惶立刻被冰冷的愤怒和决绝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火焰。
“不用管它！”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凛冽，“就这样去！让他们看清楚！”
王伯年脸色煞白，看着眼前的一切，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刺耳的手机铃声在弥漫着血腥味和硝烟气息的车厢内突兀响起。
苏明月深吸一口气，迅速从手包里拿出一部精致的定制手机，低头一看，是爷爷苏砚之的电话。
苏明月接通电话，将手机贴在耳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清晰，却无法完全掩饰那一丝微不可察的紧绷：“爷爷。”
“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苏砚之一开口就在电话那头怒斥，声音里充满了对孙女安危的担忧，和对敌人手段的震怒。
“明月！立刻掉头回酒店！拍卖会不能去了！太危险！不，马上去机场！我现在就安排专机接你们回来！”
显然苏老爷子已经得到了汇报，知晓了孙女的遇袭。
“不行，爷爷。”苏明月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她挺直了脊背，仿佛那染血的礼服不是狼狈的象征，而是出征的战袍。“我们已经冲出来了，正在前往乔治五世大街的路上。”
“明月！这不是逞强的时候！”
苏砚之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他们敢在巴黎街头动用狙击手和制造车祸，就敢在拍卖行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那件方彝再重要，也没有你的命重要！放弃它！爷爷只要你平安回来！”
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爷爷，”苏明月的声音异常平静，却蕴含着火山爆发般的力量。
“这不是放弃一件古董的问题。昨晚在蒙莫朗西的沙龙，我拒绝公爵时说过，这件方彝承载着华夏先祖的智慧与信仰，是文明的瑰宝，守护它是我们的责任。现在，这责任之上，更染上了我们自己人的血！”
她的目光扫过张一清染血的肩膀，那刺目的红色让她心口发烫，也让她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
“如果现在退缩，我们的血就白流了！苏家的脸面就彻底丢尽了！他们只会认为我们软弱可欺，下一次的袭击会更加肆无忌惮！这不是交易，这是战争！一场他们挑起的、针对我们尊严和底线的战争！”
苏明月的声音越来越冷，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肃杀之意：
“这件青铜方彝，现在不仅仅是一件拍品。它是战旗！是宣言！我苏明月今天穿着这身染血的礼服走进拍卖场，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看清楚某些人是何等的下作与卑劣！看清楚苏家的骨头有多硬！想用这种肮脏手段逼我们低头？做梦！”
她的话语如同金石交击，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连正在开车的莉安娜，都忍不住从后视镜里深深看了她一眼。
虽然她听不懂华夏语，但苏明月那股不屈的气势，让她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认同。
电话那端沉默了。
苏砚之显然被孙女这番决绝的宣言所震动。
他能想象到孙女此刻的眼神，那一定是继承自他、甚至更胜于他的、属于苏家掌舵人的不屈与骄傲。
良久，苏砚之苍老而沉重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决然：
“明月……我的孩子……你和你父亲一样倔强……爷爷老了，拦不住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随即又化为钢铁般的坚定：“好！既然你要战，那就战！苏家没有孬种！但答应爷爷，活着！一定要活着回来！方彝可以不要，但你，必须给我完好无损地回来！听见没有？！”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个老人最深沉的牵挂与命令。
苏明月眼中瞬间涌起一股热意，但被她强行压下。
她用力吸了口气，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您放心，爷爷。我们……会赢，也会平安。”
“好……好……”苏砚之的声音带着疲惫，又带着释然，“放手去做吧。天塌下来，有爷爷给你顶着！记住，苏家，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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