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的六月,桂西的雨季来得又早又猛。连续半个月的阴雨把靖西县胡润镇泡得发潮,青石板路的缝隙里钻出霉斑,出租屋的土墙沁着水痕,连夜里的虫鸣都带着黏腻的湿气。凌晨两点十七分,靖西县公安局的值班电话突然炸响,尖锐的铃声刺破值班室的寂静,把趴在桌上打盹的年轻民警李建军惊得一哆嗦,手里的搪瓷缸“哐当”撞在桌角,茶水溅出半杯。
“喂!公安局吗?杀人了!快来人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个中年男人的嗓音,混着雨丝被风吹得忽远忽近,“在胡润镇老街的出租屋,三楼,女的,流了好多血……”
李建军瞬间清醒,抓起笔飞快记录:“地址再说清楚点!具体哪栋出租屋?受害人情况怎么样?”
“就是菜市场后面那片红砖墙的,最里面那栋!叫邓桂芬,云南来的,在鞋厂上班的……她敲我家门的时候,脖子上全是血,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已经打120了,你们快点!”
挂了电话,李建军抓起对讲机吼得嗓子发紧:“胡润镇老街出租屋命案,全体备勤人员立即集合!带好勘察设备,五分钟内出发!”
警笛声划破雨夜的瞬间,邓桂芬正被抬上救护车。她蜷缩在担架上,浅蓝色的工装被血浸透,像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下摆滴着的血珠砸在泥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邻居张大叔跟在旁边,手里攥着邓桂芬掉在门口的塑料凉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是被砸门声惊醒的,凌晨一点多,他正睡得沉,突然听见“砰砰砰”的巨响,像是有人用尽全力在撞门。披衣开门时,邓桂芬就瘫在他门口,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气管被割断大半,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手指指着自己的出租屋,眼睛里全是惊恐。
“她平时可文静了,”张大叔跟救护车护士念叨,声音里带着哭腔,“一个人来这边快两年了,天天早出晚归在鞋厂踩机器,房租从来都是提前交。昨天傍晚还跟我借酱油,说煮腊肉吃,怎么就遇上这种事……”
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在雨幕中穿梭时,李建军带着勘察组已经赶到了案发现场。这是一栋典型的桂西老式出租屋,三层红砖小楼,墙皮因为常年潮湿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体。楼梯是外置的铁架结构,踩上去“咯吱”作响,锈迹斑斑的扶手在雨夜里泛着冷光。
“保护好现场!”李建军扯着嗓子喊,雨水顺着他的警帽檐往下淌,模糊了视线。他示意技术人员先拍照固定,自己则站在出租屋门口观察,房门是老式的木门,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门闩是从里面插上的;门外的铁楼梯上积着雨水,除了医护人员和张大叔的脚印,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
“李队,你来看这个!”技术组的小王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他正蹲在三楼的窗台下,手里举着强光灯,光束照在粗糙的墙面上,一个暗红色的手印清晰地印在那里。手印不大,五指张开,指尖朝向窗户内侧,边缘还残留着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李建军赶紧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凑到跟前。这扇窗户是老式的推拉窗,玻璃上沾着泥点,窗框已经有些变形。他伸手推了推窗户,很轻松就推开了,窗外是一片陡峭的土坡,距离窗户不到半米的地方,立着一根锈迹斑斑的排水管,管子一直通到地面。窗户下方,是一条近两米宽的深沟,沟里积满了雨水,水面上漂浮着落叶和垃圾。
“提取指纹!”李建军下令。小王立刻拿出指纹刷和取证纸,小心翼翼地在血手印上操作。但试了好几次,取证纸上始终只有模糊的印记。“李队,不行啊,这墙面太粗糙了,血渗进了砖缝里,指纹特征根本提取不出来。”小王的声音带着沮丧,他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脸上满是无奈。
现场勘察工作陷入了僵局。技术人员把出租屋仔仔细细搜了一遍,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床单上满是血迹;床边放着一个掉漆的木桌,桌上摆着半碗没吃完的腊肉,一双筷子横放在碗上;墙角堆着几个蛇皮袋,里面装着邓桂芬的衣物和生活用品。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财物丢失的明显迹象,木桌的抽屉是打开的,里面放着几十块零钱和一张身份证,都完好无损。
“难道是熟人作案?”侦查员老周凑过来,压低声音说。他从事刑侦工作快二十年了,经验丰富,“门窗完好,没有撬锁痕迹,要么是受害人开门让进来的,要么就是从窗户进来的。但从窗户进来,得越过两米宽的深沟,再顺着排水管爬上三楼,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李建军没说话,他走到窗边,探出头往下看。雨夜的风带着湿气吹过来,刮得脸生疼。排水管距离窗户大约三十厘米,表面因为生锈变得很滑,想要从下面爬上来,必须先用手抓住排水管,双脚蹬着墙面,一点点往上挪,到三楼的时候再侧身翻进窗户,这个动作不仅需要极大的力气,还得有很好的平衡感,稍微一不留神,就会掉进下面的深沟里,非死即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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