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一块浸透了温水的深色粗布,缓缓覆盖在栖雁坳的上空。白日里的喧嚣与忙碌并未完全散去,而是转化成了另一种更为深沉、更有目的性的节奏。篝火在几处关键位置被点燃,噼啪作响的燃烧声与远处溪流的潺潺水声交织,映照着人们脸上混合着疲惫、专注与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的神情。
与官府达成协议的消息,像一阵风吹遍了营地的每个角落。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共识——他们必须打下老鸦岭,没有退路。这共识催生出的不是恐慌,而是一种近乎凝练的专注,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并且尽力去做得更好。
沈云疏站在工坊区边缘新平整出来的空地上,这里被几支粗壮松明火把照得亮堂。地面铺着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石板,上面用烧黑的木炭条画出了老鸦岭及其周边区域的粗略地形图。线条虽然简略,但山势走向、主要路径、以及林栖标注出的几处可疑哨卡都清晰可见。
周砚、林栖、沈云墨、石头、阿昌,还有负责武器管理的赵石和负责后勤协调的沈槐都围在四周。空气中弥漫着松明燃烧的特殊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那是从旁边工棚里飘散出来的,阿禾和赵叶正在里面忙着处理火药。
林栖半蹲在石板前,手指点在山道一侧的茂密区域。“这里,灌木带很宽,主要是油松和刺柏,枝干含油,极易引燃。山道在这里有个明显的之字形弯折,视野受阻。”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他布设的陷阱一样,每个字都落在关键处。
周砚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林栖的手指移动,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按在腰间那柄新打制的短刀刀柄上,刀身靠近护手处,嵌着一小条幽暗的星铁,在火光下几乎不反光。“火攻能制造混乱,但要想效果最大,风向和时机必须掐准。而且,光有火还不够,得让他们乱起来,自顾不暇。”
沈云疏接过话头,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所以火攻是佯动,是障眼法。我们需要在火起的同时,用迷障弹进一步扩大混乱。阿禾正在调整配方,目标是烟雾更浓,最好带些刺激性气味,让山上的人睁不开眼,喘不过气。”她说着,目光转向沈云墨,“云墨,延时引爆的轰天雷准备得怎么样了?我们需要它们来精确地破坏寨门或者清除路障,而不是盲目乱扔。”
沈云墨立刻点头,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面对挑战时的兴奋:“姐,放心!我和阿禾试验了几种引线,用油纸混合细麻绳缠绕,再封上蜡,燃烧速度很稳定,误差不会超过三次呼吸。就是数量不多,得用在刀刃上。”
“足够了。”沈云疏赞许地看了弟弟一眼,随即目光扫向众人,“最关键的一点,林栖明天会再次出发,寻找除了主山道之外,能通顶的路径。野兽能走,采药人能走,我们就能找出来。正面强攻代价太大,我们必须有一支奇兵,能从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
林栖微微颔首,算是接下了这个最危险也最重要的任务。他不需要多言,寻找路径和应对山林中的危险,是他的领域。
周砚这时开口道:“如果找到小路,我带队上去。”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近身接战,左手刀没问题。”他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僵硬的右肩,眼神锐利。这段时间,他几乎所有空闲时间都在练习左手刀,劈、砍、撩、刺,每一个动作都重复了成千上万遍,原本生疏的左手如今已能娴熟地驾驭那柄特制的、更适合左手发力的腰刀。
沈云疏看着他,没有立刻同意或反对,只是说:“等林栖摸清情况再定。你和林栖是我们最强的战力,不能轻易涉险。我们需要的是胜利,不是悲壮的牺牲。”她的话很直接,周砚听懂了其中的关切与权衡,不再多言。
“赵石,”沈云疏转向那个越发沉稳的少年,“弩箭储备如何?特别是破甲箭镞。”
赵石站得笔直,回答道:“云疏姐,普通箭矢够用,破甲箭镞打造比较费时,目前只完成了三十支。周大哥说星铁太硬太难加工,只能慢慢磨。”
周砚补充道:“破甲箭镞主要是用来对付可能披甲的头目,或者关键时候狙杀哨塔上的守卫。三十支,如果运用得当,应该够了。另外,我正在看那本《机关要略》,里面有一种‘蹶张弩’,用脚踏力上弦,力道比手弩大得多,射程也更远,如果能造出一两具,压制寨墙会很有用。”
“需要什么材料?”沈槐立刻问道,他负责协调物资,心里有一本清楚的账。
“需要韧性极好的木材做弩臂,最好是柘木或者桑木,铁件倒是不缺,关键是需要时间调试。”周砚回答。
沈槐沉吟一下:“柘木我们这里没有,桑木……我记得野鹿峡出口那片林子里好像有几棵老桑树,明天我带人去砍回来。”
“好,此事抓紧。”沈云疏点头,又看向一直默默听着的石头和阿昌,“你们俩,战斗组的人员状态如何?皮甲、藤牌都检查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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