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归途,往往通往最不敢回望的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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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新穹市到焚城的路径,深埋在烬土最为狰狞的褶皱之中。
旧时代的高速公路大多已被疯长的“忆藤”吞噬。灰黑色的藤蔓缠绕断裂的钢筋,叶脉间嵌着半透明的记忆结晶——那是被吞噬的旅人残留的执念,有的泛着暖黄(是炊烟的温度),有的透着冷白(是手术刀的反光),风过叶隙,簌簌颤动,泄出零星碎语。无(陈默)走在前面,左手不时泛起微光,红光扫过藤叶。若结晶中透出核心记忆特有的暖色,他便驻足,以红流小心摘取,递入苏夜捧着的铁皮盒中。
“十七块了。”苏夜扣紧盒盖,盒面瞬时凝结白霜——她以无垢境之力设下屏障,隔绝外界污染。腰间的碎忆刀沾着忆藤汁液,黑绿色,散发腐烂的杏仁气。“阿木说过,这类结晶须埋入‘记忆土壤’才能苏醒。焚城后山还有一片净土,母亲从前常去……”话音戛然而止,耳后朱砂痣隐隐发烫。
无(陈默)未应。他正凝视一段缠绕钢筋的忆藤,叶间嵌着暗红色结晶,其中蜷缩着一个不断以头撞墙的模糊人影——正是新穹市中沦为“活空壳”的那个男子。红光触及结晶刹那,齿轮疤痕骤然刺痛,脑中白光闪现:实验室操作台前,红夫人把玩着一支针管轻笑,“阿默你看,这是‘记忆锚定液’,能让破碎的记忆自行粘合……”画面碎裂得比以往更迅疾,只余针尖寒光烙入眼底。
“别强行承接。”苏夜按住他手腕,指尖触及发烫的疤痕,“她在卡中埋了‘记忆钩子’。你越是触碰与她相关的记忆,钩子便扎得越深。她要的不是你去找她,是要让你的记忆主动‘引’她前来。”
无(陈默)收手,红光化作细流裹住暗红结晶,不再引入意识,只以红流缓慢渗透——他在施行阿木所授的“剥核”之术,将核心记忆从污染中剥离。渐渐地,结晶中撞墙的人影淡去,透出微弱的暖黄:是幼年的男子坐在母亲膝上数星星的片段。
“她为何需要我的记忆?”他低声问。风卷着忆藤碎叶掠过衣角,在黑色风衣上划出浅痕——这风衣乃灾变前织物,竟未被烬土戾气蚀毁,似有无形之力护持。
苏夜正以刀刮去鞘上汁液,闻言动作稍滞:“补全她自身的‘缺失’。”她抬眼望向远方,焚城的轮廓已隐约可见,如匍匐于灰烬中的巨兽,“红夫人的身躯由记忆碎片拼合而成,她没有‘根’。而你……”她咽回未尽之语。怀中铁盒忽然微震,盒缝漏出淡金光晕——是阿木所留的“信”。
二人俯身,苏夜启盖。盒中除十七枚结晶外,还躺着一片枯干的玉兰花瓣——以记忆纤维织就,指间一触便漾出阿木细弱的嗓音:“苏姐姐,无先生,我已将碎片埋入记忆土壤,它们在发光呢。顾老狗的人没寻到我,可是……焚城来的人正在掘地,他们拿着会吸光的器物,土壤正变黑……”
话音至此中断,花瓣散作金粉。苏夜面色一沉:“是‘记忆吸尘器’。焚城用以清除污染记忆的装置,会连土壤中的核心记忆一并抽走。我父亲……”她咬紧牙关,碎忆刀柄被攥得发白,“他趁新穹市大乱,掠夺核心记忆。”
无(陈默)蓦然抬头望向焚城。那处天际较别处更为晦暗,非是污染的灰紫,而是一种墨沉近黑的色泽,恍若有无数“记忆线”自焚城扎入地底——那是吸尘器运转的能量波动,他的齿轮疤痕可“看见”此线。线的尽头,隐约有个熟悉的能量源在闪烁:与红夫人衣角齿轮纹路同源。
“她已抵达。”他起身,黑眸映着墨色天际,“她在诱导苏烈启动吸尘器,借其能量定位记忆稳定器。”
话音未落,前方忆藤骤然剧颤,叶间结晶纷坠落地,碎作齑粉。地面开始震动,非是记忆银行崩塌时的沉闷,而是细密、带着节律的颤栗——仿佛有何物正于地底爬行、呼吸。
“是‘忆蚯’。”苏夜迅疾握紧碎忆刀,退至无(陈默)身后半步。此种变异生物乃噬忆者近亲,可钻地而行,专食埋于土中的核心记忆,“它们被吸尘器的能量引来了。焚城掘地,翻出了深藏的核心记忆,成了忆蚯的饵食。”
震动愈近,地面裂开缝隙,黑绿黏液自其中渗出,带着与忆藤相似的杏仁气味。无(陈默)的红光在身前凝作长矛,矛尖流转着方才剥离的暖黄碎片——他以核心记忆为饵,引开忆蚯注意,此为阿木所授之法。
果然,裂隙中黏液翻涌更急,一颗布满触须的头颅探出,触须沾满泥土与破碎结晶,眼眶仅是两只空洞,死死盯住无(陈默)手中的暖黄碎片。
“动手!”苏夜叱道,碎忆刀化白虹贯入裂隙。刀身没入黏液的刹那,乳白光流迸发,裂隙内传出忆蚯的嘶嚎——碎忆刀正剜刮其体内藏匿的“记忆囊”,其中所吞核心记忆受光流刺激,令其疯狂挣扎。
无(陈默)的红光长矛同时掷出,精准钉入忆蚯头颅。红流顺触须蔓延,裹住那些沾附的碎结晶,免其坠入裂隙受污。他看得极细,其中一块碎片里露出半只握铅笔的手——是阿木的。此兽曾至记忆土壤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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