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玦生怕女人又发出什么毒誓,连忙躲出去熬药,女人想跟来被他以孩子需要母亲陪伴为由劝了回去。
由于男孩的确病得很重,用的药和别人有些区别,林玦多费了些心力盯着熬好,亲手送进屋内。
给男孩取掉银针,男孩被母亲扶着坐起来乖乖捧着药碗一饮而尽,小脸因为苦涩的药汁皱成一团,埋在母亲怀里忍受不适。
女人本能的轻拍着男孩后背安抚,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手在不正常的痉挛,这是极度紧张导致的结果。
林玦明白这时候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的,叮嘱道:“今晚再给孩子喝一次我熬的药,多注意体温,若是今夜体温能降下来,那就是没事了,之后喝普通的药就可以了。”
一边说林玦一边收拾东西准备继续去忙施药的事。
“谢谢大人,我去送送你吧。”
女人连忙要起身,被林玦抬手按了回去。
“孩子现在正是关键时候,身边需要人时刻看着,我都认路,自己回去就是。”
林玦语气不容置疑,女人犹豫一下的确放心不下,没再坚持。
回到药铺周围,施药正进行的轰轰烈烈,一直忙到天色黑的看不清人,街上的百姓才慢慢散了,林玦回到药铺,迎面就撞上皱着眉等待他的药铺老人。
“大人,店里的药不多了,明天来领药的人一定会更多,我怕到时候供应不上,会引起事端。”
老人忧心忡忡,并且很有道理,林玦问道:“剩下的药材还够支撑几天的?”
“明天也许还能够,但是后天肯定撑不住。”
林玦在心里算了一下,昨夜甄琪刚刚传信,后天夜里就是下一次传信的时间,到时候常州知府就会意识到城里出了变故,势必会让人来探查。
他压根就没遮掩施药的动作,对方一定会意识到自己是秦王派来的先行军,以他对这些人的理解,肯定会先以利诱之让自己包庇他们,不成之后就会想办法往他身上泼脏水甩锅。
后天……与其被动反击,不如先一步主动掀桌,反客为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他的药展现出效果,他就不信这些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林玦定了主意,简单安慰几句之后,匆匆赶到城外,找到玄七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我这就去告诉殿下,公子莫急。”
玄七立刻动身,林玦怕跟他错开浪费时间,干脆就躲在一棵树上等待。
到了后半夜,看到骑马归来的玄七,林玦跳下树正要询问,没想到一个人影忽然从马上滚落,吓得他条件反射伸手接住。
“呕——”
滚下来的人扒着林玦的胳膊堪堪站稳,就偏头吐的昏天暗地,林玦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同行的那位御史,好像是姓叶来着。
“这是……”林玦看着吐的快要晕过去的叶御史,一头雾水。
“殿下说江南官员狡猾,之后肯定会想办法遮掩罪证,不如先将御史大人送过来,赶在他们察觉之前写一封折子递上去。”
玄七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林玦,“这是殿下写给公子的,交代务必要让公子亲眼看过。”
林玦接过珍惜地收好,准备回去一个人的时候再看,这才看向已经停止呕吐但脸色依然苍白的叶御史。
叶御史也没想到自己一出场竟然会这么狼狈,尴尬道:“来的路上骑得太快,我实在是……”
“理解理解,辛苦了。”
林玦体贴的没多提他狼狈的姿态,拍拍他肩膀,领着他从城门进去,边走边说了一遍城内的情况。
叶御史越听越脸色阴沉,最后愣是被气得脸色都红润了,咬牙切齿骂道:“这些蠹虫!竟然把这么多人的命不当回事,实在该死!”
林玦有些意外他说话这么直接,多看了他一眼,道:“殿下让你来,便是想让你把这些情况如实汇报给陛下,务必要保证真实。”
叶御史恨恨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我一定不会包庇这些人的!”
林玦沉默一瞬,心说我是想说怕你太上头添油加醋反而被别人抓住了把柄,但叶御史现在被愤怒占据了理智,根本听不懂林玦隐晦的劝诫。
林玦看出这点,索性暂且按下不提,总归这折子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写出来,到时候这人总该冷静了吧?
一夜过去,第二日照旧是施药布药,叶御史为了获得真实信息,干脆也换上一套打补丁的衣服,混在百姓里面四处打探。
还真别说,这人还真有点做卧底的天赋,又有一张圆脸瞧着就面善,在人堆里混的如鱼得水,看着比昨晚义愤填膺的样子靠谱不少。
不愧是能让皇帝记住提拔的人,果真有几分本事。
林玦放下心,继续专心维护布药秩序。
有了昨天的基础,今天百姓对林玦明显态度信任了不少,又或者是昨天的药的确有效,总之,今天大街上的人变多了,人声也多了,气氛也没那么阴沉,多出几分生机勃勃来。
林玦心里还想着昨天那对母子,打算中午空闲时去看一眼。
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他刚冒出这个念头,女人就出现在视野里。
对方也看到了林玦,立刻满面喜色地跑过来,脸上还挂着喜极而泣的泪痕,隔着几米远就激动地大喊:“大人,退烧了,退烧了,我儿子能活了!!”
听清她喊的内容,正在排队领药的百姓顿时一阵惊讶的哗然,看林玦的眼神都立刻不一样了,充满了敬佩和一点不怀恶意自己的小心思。
林玦对这个结果不例外,微笑道:“那就好,之后让孩子好好养身子,你和孩子一起按时吃药,痊愈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人说的是,多亏了大人,我儿子才能活下来,现在他好了,我也得好好活着才行。”
女人笑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根,脸色依旧带着病弱的苍白,整个人却已经有了生气,让人毫不怀疑,她会好好的活下去。
旁边的百姓不由得咂舌,他们还记得这个女人昨天走投无路的样子,心里头不禁也被这份活力和奇迹感染,看林玦的眼神更加热切。
林玦心神一动,想到他一直没能实现的分区治疗,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他看着周围欲言又止的人群,扬声宣布道:“各位家里若是也有病重的人,都可以送到我这里来集中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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