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孔颖达，语气愈发诚恳：“且在下提议，新科生员，将优先择选寒门学子。他们更知民间疾苦，更渴望抓住机会，若学有所成，必能心怀感恩，忠诚报国。此举，亦是打破门阀对知识仕途之垄断，为朝廷广开才路，符合陛下与太子殿下励精图治之愿。孔祭酒一生致力于教化，当知‘有教无类’之真义，亦当乐见更多寒门俊杰，能凭借真才实学，脱颖而出。”
林昊这一番话，既有学理上的辨析，又有现实层面的考量，更抬出了“有教无类”的圣人之训和为国选才的大义，可谓层层递进，情理兼备。
孔颖达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他并非顽固不化之人，作为国子祭酒，他深知当前教育体系的弊端和门阀势力的影响。林昊所说的“培养实干人才”、“打破门阀垄断”，确实触动了他。尤其是“有教无类”四字，更是戳中了他作为儒家知识分子的理想。
他沉吟良久，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香炉中青烟袅袅。李承乾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终于，孔颖达长长吐出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昊：“林侯之辩才与见识，老夫领教了。你所言，不无道理。为国育才，确需与时俱进……陛下与殿下既已首肯，老夫亦非不通情理之人。”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条件：“然，国子监千年学统，不可轻废。新科之设，需有章程。其一，生员选拔，需经严格考核，不论门第，只问才学志趣，标准需由国子监共同议定。其二，所授内容，需先编撰成教材纲要，交由老夫与几位博士审阅，确保其言之有物，不悖人伦，不涉机要。其三，初期规模宜小，可设为‘格物试读班’，附于算学馆之下，视其成效，再决定是否扩大、升格。其四，林侯授课，需遵循学规，不得宣扬怪力乱神之说。”
这四条，虽仍带着限制与监督的意味，但已是极大的让步，等于原则上同意了开设新科。
林昊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与李承乾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喜色。他起身，郑重向孔颖达行了一礼：“孔祭酒深明大义，思虑周详，所提四条，林昊并无异议，必当谨遵。教材纲要，不日便将奉上，请孔祭酒与诸位博士斧正。”
李承乾也笑道：“如此甚好！有孔师把关，此事必能稳妥推进。”
孔颖达看着眼前年轻的太子和这位充满奇思妙想的清源侯，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他知道，这或许是一个开端，一个可能改变国子监乃至大唐未来人才格局的开端。前方必有争议与艰难，但既然方向似乎有利于国家，他这把老骨头，也不妨为之担当一二。
“既如此，便请林侯尽快准备吧。国子监这边，老夫会安排下去。”孔颖达最终拍板。
一场关乎大唐教育未来的关键会谈，在这间充满书卷气的书房中，初步达成了共识。变革的种子，终于要在国子监这片传统深厚的土壤中，寻找破土而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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