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因那缕伪造气息的出现而凝滞,每一粒尘埃都仿佛被无形的力场攫住,悬停在生与死的边界。
陆雪琪的指尖,白皙修长,曾握剑斩破万千虚妄,此刻却在那一撇的气息前微微一顿。
触感冰冷而光滑,完美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像一块精心打磨的寒玉,却缺少了玉石应有的温润。
那歪斜的一撇,工整得令人心寒。
每一寸弧度,每一次转折,都像是用最精密的仪器丈量后刻画而成,甚至连笔锋在收尾时因力竭而产生的细微颤抖,都被分毫不差地复制出来。
然而,真实的情感是混沌的,是无法被量化的。
这精准,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绽。
这不是试探,这是炫耀。
一种近乎残忍的、孩童般的炫耀,仿佛在说:看,我学会了你们最深刻的记忆,我能完美复刻你们的痛苦。
“它以为学会了我们的痛。”陆雪琪的声音很低,像寒夜里冰层碎裂的轻响,传入身后那人的耳中。
韩林盘膝而坐,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一尊即将风化的石像。
他的肉身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濒临崩溃,此刻全凭一股不灭的意志支撑。
然而,在他死寂的躯壳内,那缕寄居于诚锋剑中的残魂,却在这一瞬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他没有睁眼,也无需睁眼。
他的神识早已与这片碑林融为一体。
诚锋剑脊中,那些被他封存多年的伪火种碎片,此刻正被残魂的力量悄然点燃。
那并非真正的火焰,而是一种记忆与情感的模拟器。
他的意识沉入其中,瞬间回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祠堂雨夜。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青瓦,堂内烛火摇曳,将师父无咎道人严肃的侧脸映照得明明暗暗。
他跪在蒲团上,手里的狼毫笔重逾千斤。
纸上,那个“道”字,最后一捺前的那个撇,他写歪了。
不是因为力道不均,也不是因为技艺生疏。
那一瞬间的情绪,不是对师父威严的愤怒,更不是对清规戒律的反抗,而是一种最纯粹、最原始的恐惧——害怕。
害怕看到师父那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颤抖,源于一个少年最卑微的孺慕之情。
这才是那一撇真正的核心。
韩林的残魂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丝情绪震颤,并将其放大。
他没有试图去驱散或对抗那缕伪造气息,反而像一位经验老道的渔夫,不动声色地张开了网。
他以自身的情绪波动为饵,将那缕充满炫耀意味的伪造气息,缓缓引入脚下这片广阔的碑林残阵。
嗡——
数百座残破的石碑仿佛在同一时刻苏醒。
这些石碑是历代守剑人的墓冢,每一座碑下,都沉睡着一道不甘消散的残念。
他们生前为剑而生,死后亦化为剑冢的守护灵。
当韩林将那伪造气息引入阵中,这数百道残念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的鲨群,瞬间被激活。
他们无法思考,却能本能地分辨情感的真伪。
那伪造气息中蕴含的“恐惧”,在他们面前就像一幅绘制精美的假画。
他们开始与之共鸣,用自己残留的记忆去比对、去解析、去撕扯。
韩林的识海中,一幅庞大的“情绪图谱”正在飞速构建。
无数光点在黑暗中亮起,每一个光点都代表着一道残念对伪造气息的分析结果。
它们交织、碰撞,最终汇聚成一个清晰的结论。
他发现了那个惊人的规律:所有被模仿的情绪痕迹,都完美地复制了痛苦、恐惧、悲伤、愤怒……却唯独缺失了一环,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悔意之后的释然。
它能模仿犯错时的恐慌,却学不会承认错误后的平静。
它能复制失去的悲痛,却学不会放下执念后的坦然。
陆雪琪几乎在同一时间心领神会,她与韩林的神魂早已通过诚锋剑紧密相连。
当韩林的结论传来的瞬间,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它不敢犯错,”她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因为它怕承认,自己也会笨。”
一个永远正确、永远完美的“存在”,自然无法理解凡人从错误中获得救赎的体验。
它的强大,恰恰是它最致命的弱点。
陆雪琪她并指如剑,锋锐的指甲划破了另一只手的食指指腹。
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悬浮在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属于她的气息。
她没有去擦拭,而是用这滴血,在虚空中,一笔一划地重写当年韩林歪掉的那一撇。
笔画依旧歪斜,但这一次,在那精准复制的颤抖之外,陆雪琪故意多加了一丝极其细微、却又无比真实的震颤。
那不是韩林的记忆。
那是属于她的。
是七年后,当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查明当年祠堂事件的真相时,独自一人回到空无一人的祠堂,跪在师父的牌位前,无声流泪的记忆。
那一刻,她的心中没有恨,没有怨,只有对师兄迟来的理解,和对自己多年误解的深深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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